鸦乱(6)

于是，我接着说。
刀，一柄笔直的细长的刀，很像宿命。我给它取名为——夙愿。
夙愿比宿命更加嗜血，更加狂暴，我似乎控制不住它。虽然每次我都在完成任务后安慰自己说，杀人者，刀也，非我也。但是，刀是我的，所以，杀人者，非我莫属。
有一段时间，我似乎极度讨厌夙愿。我甚至企图将它埋藏起来，没想到，在下一次的任务里，它也驾鹤西去了。
后来，我迷恋上了暗器，杀人于无形。逐渐我发现，暗器使我更加麻木不仁。我扔了那些飞刀，飞镖，飞针。
那时候江湖上流传一句话：刀剑庸俗，暗器狠毒，寒江雪既庸俗又狠毒。我闻言，冷汗横流，心惊胆战，我的江湖形象就此破灭了。
此后，我不再拘束于兵器，只求一死，儿戏任务，没想到，我的拳脚功夫实在了得，赤手空拳对刀光剑影，竟无人是我的对手。我苦笑了！江湖已经不适合我的，一旦我无敌，便是我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不久后，江湖谣言四起，传我灭少林，诛武当，戏峨眉等等，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武林上风声四起，蠢蠢欲动，开始谋划伐我的各种事项，又是明追，又是暗杀。江湖上称为——打雪仗！

说到这里，她止住了琴声，茅屋内仍有那未曾消散的音乐，余音绕梁，不绝如缕。她看我一眼，轻轻地笑了，笑里带着一丝原谅。我很欣慰。我说，你的琴弹得真好！她倒莫名一愣，片刻却恢复了笑容。
她说，你知道寒江雪的名字由来吗？
这下轮到我一愣，说道：取自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不不！那是寒江在杀死了一个名叫雪的女子之后，然后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上一个雪字。
我嚯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阵漆黑，眩晕不已，不一会儿才恢复正常。那段早已尘封的记忆被强行勾起，是我不敢触碰的秘密，也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失误。我没有说话，我的手心里渗出了汗，和我额头上，脊背上的汗一样。我甚至在发抖，但我竭力遏制着我的身体。
我慌张地闪躲着她的目光，但是她的眼神似乎会勾人，使我无处可逃。
她说，寒江雪那样做，无非是在安慰自己，时刻告诉自己，雪没有离开自己，只要自己不死，雪也不会死，而且永远在自己身边，在心里，融为一体而不化，那样白雪皑皑的。看来，这个寒江雪倒也是痴情人，痴情人总难免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