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菊湾）(3)

那时我想，你要能一直住在长安城就好了。
可是在后来，她是死在城中敲过三百回钟声的那一刻。
那时她已经垂垂老矣，侥幸在战乱保全性命，她是盛世繁华最后的遗民，看着儿孙满堂微笑着死去。
窗外梅花正开着。
她在临终时的那一刻，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少年。
她低唤着他的名字。
他其实真的就在一旁，她老了也还是气度不凡，她是喜丧——在那时，她活得算很久很久的了。
但他下次路过，长安城真的没有她了。
真的一走转眼就千年。
千年间他一直在记录，这个国家的传承并没有断代，一直都这样延续下去。
他还要补充他成为神明之前的往事，在各个时间线穿梭，一切的答案都记在了时间尽头。
这个坚强的文明经历了打击，它依旧在走下去，他记录了一切，哪怕这些甚至激发了他对于他所记录的东西的恐惧。
他不知道世界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记着。
世界说，一切答案在时间的尽头。
他记到了现在。
听一些游荡的神灵说，世界的灵魂是一个定数，他们会在某一瞬间忘却所有记忆进入下一场人生——随机抽取。

可能有一些灵魂已经这样重复几百次了。
但是无论怎样，他们的一些本质不会变——当然，这不会影响太多他们的品质，很多都是后天决定的。
不过有一些灵魂，他们无论怎么样都是那种人，只是很少很少。
世界听他这样子说，第一次对他做出明确的回应。
“那个少女也是这样的人。”
他以为这是世界的一个玩笑。
直到他路过街角一家咖啡店窗外，看见窗内的人。
他愣住了。
坐在里面的少女正在阅读着书籍，看上去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而且和他千年前遇到的那个少女真的很相似。
只不过她穿着现代的服装——而此时是盛夏，她穿着短裤短袖，一旁的美式咖啡还没动几口，对着书在抄录着什么，桌子上的薄荷盆栽长得很好。
他匆匆进店，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就坐在了那个少女的旁边。
她微微一笑，也很像那个时候。
他和她攀谈起来，她居然名字也叫林晓梅，现在是高一的学生，暑假来这里完成阅读作业。
他笑着问道她刚才正在抄录什么。
“哦，这个，《欢呼哈雷》，余光中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