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有尽头（秦婷婷）(3)

没有任何一张照片，我越来越记不住她的模样，但能想起零碎的片段，她一开始很美，很瘦，小时候她抱着我，我抱着瓜，在没有美颜滤镜的年代里，她水灵灵的像一朵花，但在记忆里，她很暴躁。
她经常打孩子，骂孩子，也经常和孩子一起哭，她有一次掐着我的脖子，一直从屋里推到外面，她偷偷给我买零食，那时还是小媳妇的她没有钱，钱都在奶奶那里，奶奶觉得什么都是没必要的，所以小时候听的故事都是她现编的，零食是她偷偷买的，买来被发现了还要给奶奶他们一份，家里的顺序是老人，孩子，父亲，然后是她。
她能说会道，她有很多主意，她有几个关键时刻能用上的朋友，相比起来，父亲不愿意出门打工，他是个不想远走的，所以他干了很多辛苦的活却赚不到多少钱，我和弟弟上学时，羡慕那些可以补课的孩子，我们努力的学却永远没有好成绩。
我最后上了一个专科学校，学大夫，为什么学大夫，不知道，大概听上去很高尚，大学生活有了几个朋友，毕业后各奔东西就再也没见到了，也不曾联系。

我毕业后想提升学历，放弃实习时间在家备考一年，最终落榜，落榜后急慌慌的找了一个工作，实习三个月，没有工资，我努力的想提升自己，早七点晚十二点，坚持了三个月后，也没能拿到工资，总是差点礼的，那时我很不通世俗，不愿意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送礼，我到底是回家了。
回家那天下大雪，我约好的出租车跑了，我拿着行李在雪里站了两个小时，打到车的时候我已经冻的感觉不到冻了。
我在外面上过很多年的学，我在外面的时候经常想家，经常想她，回了家，似乎不太一样，家人说不干就不干了，我平平稳稳的度过了一个月，第二个月的时候，我犯了一个错，我没有刷碗，然后挨骂了。
“你就不能帮我干干？”
“吃饭的时候有张嘴，干活就没了！”
“干啥啥不行！你能干啥！”
她打电话给我联系工作：“你们饭店缺服务员吗？啥用机器啊，那我家这个不行，她笨。”
“你们厂子缺人吗？啥？不供住啊，那不行，租房子得多少钱？”
我大概是什么都干不成的，我翻出自己的纸笔，我很喜欢画画，以前喜欢，现在也喜欢，我从未学过，没机会学，也没精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