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尾凤凰(2)

墨老头是固执的，小墨知道；墨老头脑子里想的东西，小墨也知道。
墨老头死前眼睛闭不紧，是小墨用手贴着眼皮给他合的。小墨是墨老头的孙子，名字也是墨老头起的，叫墨统。给小墨起名的那天,是小墨的百日宴，大家伙吃完百日宴都回家去了，饭局也收拾的差不多.天渐渐的入了夜.墨老头躺在床上,酒醒了大半，晕晕乎乎的吧唧几下嘴，用手画着圈,琢磨着名字不对劲，坏了，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起身就走,绕着田埂走了一下午.半夜才回去.

小墨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像模像样的背着手走路。墨老头喜欢画画，画一只大凤凰，姿态优美，仿佛随时都能跳出来似的。墨老头提笔之前，要在椅子前眯着眼想想，喝几口酒，打个酒嗝儿。到开始画的时候,铺开画纸，墨老头皱着眉头提着笔,倏的一抖手，纸上就明明白白的现了一条舒展的凤尾；沾水，点墨，一气呵成.勾勒转折随心应手，七分柔劲三分巧，成了那凤凰头上的如意冠。墨老头在大木桌子上画，小墨就搬张小竹凳站着，趴桌上看。墨老头也不分心，就忙活自己的。画完凤凰翅膀,紧接着就点睛，那是极其曼妙灵动，又极其生动有神，小墨觉得比家里养的大白鹅都要让人可畏。可是，自家爷爷每次画凤尾，却只有八支。村西有个李老头，也会画凤凰，每次围观着看，尾巴都是九支，在画里飞舞着，村里人都觉得很舒服。小墨看完就要跑回家，看看家里墙上挂着的画，画里的凤凰.一条，两条......八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