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02 z先生(2)

说起来，当时的农村人还算质朴，无论是祝酒、插秧，还是盖房、打谷，帮忙就帮忙，也不收工钱，不像现在，总是向钱看。不过就现实而言，过去也好，现在也罢……都没有多大改变——帮忙也存在利益纠葛，没有人情，就算你喊破天也不会有人向你伸出援手。
而人情这种东西在于你是否给人家帮过忙，即便你父亲带着你给他帮过忙，但那算你父亲的人情，如今你已自立门户，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必须计较分明。
z先生的父亲拜访了许多会办酒席的邻里和亲朋，几乎都被一口回绝，理由正当而且充分，即便父亲许诺工钱也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抱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态。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隔壁村一个毫无瓜葛的人愿意帮这个忙。于是母亲拿出打工攒下来的钱置办了食材，又请了几个本家的妇女打杂，成功地将满岁酒办了下来。而祝酒收到的礼金，如米、面之类，又解了z先生一家的粮食危机。
z先生的爷爷虽然是个庄稼汉，但也自己做点小生意。他通常会在干完农活后赶制鞭炮，等到赶场（赶集）那天拿到镇上的店面去卖。z先生父亲自小就跟着他学做鞭炮，又时常帮着看店，与顾客讨价还价，对这一行也算是驾轻就熟。为了生计，父亲去到四川大竹县帮工。

到打谷时节，爷爷的店里来了位大主顾。这位顾客觉得爷爷做的东西质量不错，打算下五千个饼（辫好的炮仗裹成一个低矮的圆柱体，用红纸封过后我们那里叫一个饼，有大饼小饼之分）的订单，当时父亲正好在家，便和爷爷一起接了这笔单子，也不去大竹帮工了。
爷爷平时都是卖的散货，突然接到这么大笔订单，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父亲主动揽下了这笔买卖，母亲也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九百块存款拿出来做了资金，很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那时候他们也才二十二三岁，比此时的z先生还小上一两岁。
于是，z先生的父亲开始四处奔走，去订购做鞭炮需要用到的纸筒、石灰、引线（导火索）、火药等等，到处请人来插引（将截成火柴棍般长短的导火索一根或两根一组插入兑好火药的炮筒中）、打饼、辫火炮……还要找同行咨询每一套工序应该开出怎样的工钱才算合理。
那时候z先生老家大部分的家庭，除了老老实实种庄稼以外，基本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因此踊跃前来帮工。就这样，z先生的父母挣到了结婚后的第一桶金，乡里乡亲也对他们刮目相看。
从此以后，z先生老家的地坝（农村人家门前的水泥地，以前往往是三合土）上，总是热闹非凡，人们一边闲谈扯淡，一边热火朝天地干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