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觉与有缺口的刀》（年度故事：志怪传奇）(9)

（10）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母亲是那个家的掌权者，父亲唯唯诺诺，毫无底气。直到家中欠下巨债，父亲整日不见人影，母亲龟缩在家里，再无一丝傲气。
“妈妈，这把刀有缺口，该换一把啦。”顾眠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小女孩的声音是尖尖细细的，但是并不难听。
那时母亲说没关系的，不用换了。
很久之后顾眠才明白，不用换了也不能换了，当然也不需要换。
刀是什么时候有缺口的呢?是昨晚半夜两夫妻在客厅吵架时有缺口的吗?是母亲发脾气把东西都摔了后造成的缺口吗?还是自己不小心磕了碰的弄出的缺口呢?那天晚上的顾眠很饿，毕竟谁也没有心情做饭。谁也不知道要吃晚饭。
于是半夜顾眠就饿醒了。她去翻冰箱，只找到一个皱皮的苹果。当然要削皮，但她在桌上找不到刀。顾眠把苹果放在桌子上，敲了敲浴室的门。温暖的灯光，告诉她里面的人是不在床上的妈妈——寂静，令人不安的寂静。
“那时我还小还小还小……”顾眠心中不停的重复，想要洗脱自己的过去。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偏要涌出来，告诉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的，她穿着最喜欢的淡黄色裙子，推开浴室门。她记得脚步声，她记得渲染开的粉红色，她记得那脚旁带缺口的刀，一切都那么鲜明。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我还小，我做得了什么?
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就再娶了，家中的债也很快就还完了，她也能够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所以现在她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一切迅速地平静下来，像一场大醉的梦。
父亲更唯唯诺诺，也更软弱了，但对着她总没有好脸色。他对母亲抱着愧疚，而他看顾眠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一切。顾眠窒息地在那个家里生活了整个青春，她抬不起头，她没有一分属于自己的钱，她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没有人会记得她的生日，只会记得今天是祭日。重复，重复，年年又年年的重复。
刀有缺口了。刀不能要了。那把刀丢掉就好了。那把刀换一把新的就好了。
顾眠缓缓沉入梦乡。在黑暗中，闹钟的指针滴答滴答滴答地响，像水声。
（11）
顾眠是被渴醒的，醒来时心跳地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