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首三千6(终章)(10)
当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要死在桑坦德了!”
那么多、那么密、那么长,浩浩荡荡无穷无尽好像永远都过不完,像一条从天边川流而来的血火大河要把我们淹没,像一群从空中游过的食人巨鱼群涌而上要把我们的骨肉与灵魂噬尽,那是一支望不到尽头的“基洛夫”空艇集群,是一堵覆压百里隔离天日的“基洛夫之墙”正不可阻挡地推进过来!苏俄红军准是把进攻英伦三岛时没用上的飞艇全调过来了!第一艘空艇抵近低空时,简直就像一头巨鲸从聚集在海床的虾蟹头顶压过,无数梭形阴影像黑色羽翼一样从一张张死灰般的面孔上拂过,底舱投掷的重磅炸弹像死亡暴雨一般落下。
“快跑!”叶未零在讯道里语无伦次地大吼道,“快跑!!!坦克车全堵在一块儿跑不动,我们不要了!兵力最重要!人命最重要!”
天倾东北,地陷西南。地毯式轰炸吞没了整个桑坦德对陆防区,爆云在我背后像一座座火的高山一般崛起又垮下,地面如同波浪一样翻滚着。我爬到高坡上的战车工厂一带时,看到草草修复过的“重装挂载”号基地车就停在面前,在橇动大地的轰炸之下也震得像玩具车一样脆弱,叶未零和苏近卫同时从舱门伸出手来把我拽上去。
“重装挂载”号混在溃退的大军中逃向港口大区,我从顶舱探出头来打量着空中那如同复制出来的基洛夫之海。断后的防空火力疯狂炸响在空艇集群之间,就如同打中满天荒云、打在一堆没有实体的幻影上一般看不到任何效果。无穷无尽外形相同的梭影之中,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异类,尽管它也把气囊刷上了苏军的红色标识,但我却认出了艇舱侧面那处标志性的破口、以及螺旋桨底座上那厚厚的高空除冰罩,我不会认错的,那是“祁连山”号!
几乎就在同时,我听到老叶在车舱里惊呼:“见了鬼了!我们能能收到其中一艘飞艇发来的指挥通讯信号。”
指挥车里的我们仨,还有留在港口大区的楚川、杨时新两位远司首长,都各自挤在新接通的通讯屏幕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从“祁连山”号内舱发来的画面信号,待在船里的人是梁老总。
这位缔造了人民远征军的主帅,身上就像一名最前线的士兵一样沾满了恶战留下的痕迹,此时仍是一副安稳持重的神情,就好像他不是待在无穷无尽的“基洛夫之海”中央,而是待在安全的远司里一样。透过通讯画面,我看到船舱里除了梁定安将军和他身边的警卫部队之外,大部分空间都整齐地排放着一具具遗体,所有烈士俱以军用帆布遮住遗容,但其中有一具身材尤其高大,帆布无法将他完全遮盖,露出了一截船长制服的洁白袖口来——那是已经阵亡的李良郡舰长,船舱里摆着的是他所有牺牲在包围圈内的船员们。看来和楚川失散后,梁老总在身边部队的护卫下闯到“祁连山”号坠毁的山地里去了,他们的部队里准是随行着大批能力精湛的工程师,竟能将那艘毁得不成模样的祁连山号重新修复到可以飞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