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诉】第二章 抉择(3)

看到慕容宝来了，慕容垂又想起早逝的长子慕容令，这是他最有才能的爱子，但他已经长眠地下很多年了。诚然，自己一家在前燕深受排挤，决定投奔前秦的也是自己，但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苻坚曾经出城十里，盛装相迎，封自己为冠军将军、京兆尹，但前秦二把手王猛也曾借“金刀计”夺去了慕容令的生命，害得自己求告无门，只能自吞苦果。叙礼毕，慕容宝悄悄拉过父亲的手：“苻坚这是自投罗网，如今淝水新败，委身于本部营中养伤。真乃天赐良机，父亲切不可以一己私心而忘了复兴大燕啊！”看着不为所动的慕容垂，慕容宝的神情有些激动：“父亲，要分清孰轻孰重，还是抓紧时间……”慕容垂摆了摆手，慕容宝依旧喋喋不休，音量也大了起来。慕容垂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够了！”正在此时，弟弟慕容德也赶来劝说，他几乎是对慕容垂耳语道：“贤侄之死，永志不忘！
望兄长早做决断！”慕容垂看了弟弟一眼，往校场方向走去，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慕容宝和慕容德等人不得不小跑跟上。
慕容垂步行至校场，一声令下，几分钟时间就完成了部队集合。慕容垂神色如故，点卯、训话，又观看了士卒操练，慕容宝等人站在一旁，说也不是，坐也不是，好不容易熬到士兵解散，已经日头偏西了。慕容垂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他最后巡视了一遍各处营垒，才回到自己的大帐中。日落之际正是风大的时候，蜡烛吹熄了不少，慕容垂点燃松明，浓烈的烟雾刺得他不敢立马睁眼，过了几秒眼睛才渐渐适应。

望着帐内十几双热切的眼神，慕容垂低头摆弄着手里代表军权的印信，并不言语。众人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大帐内一片沉默。突然听见“啪”的一声，众人猛地抬头，原来是慕容垂把印信放在了桌子上：“我已决定，将本部兵马指挥权交予陛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营帐里吵得热火朝天，尤其是慕容宝和慕容德，气得眼睛通红。慕容垂耐心等待众人吵完，才拍拍手说道：“诸位为何与我西逃前秦？个中缘由不言自明。天王待我等如何？想必大家心中有数。”慕容垂站起身，指着军中供奉的段氏和慕容令牌位说道：“本人名姓三变，皆因猜忌排挤而起，燕国朝堂如同蒸笼烤箱一般。吾妻段氏因出身高贵，亦受可足浑太后嫉妒，最终含恨而终，死后尸骨未寒，我也被迫扶正太后之妹。当年慕容评、可足浑氏独断专权，把朝政搅得天翻地覆，因此大燕亡矣，实非吾等之罪。”
慕容垂又细细擦拭着亡妻爱子的灵位：“吾等燕国旧臣投奔大秦，寄人篱下必要受人冷眼，纵然有所歧视，但毕竟摆不上台面。长子慕容令之死，乃慕容评一手造成。本人自叹弗如王景略也，他固然与我等不和，然则各为其主，恨亦可恨，亦无可叹。”清理完毕，慕容垂又将两个牌位端端正正放了上去，郑重的拜了几拜，众人也跟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