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拨云见星辰》(8)

“这样的人，还不如人工智能有情趣。失去了改造手术，我们就会变回该有的模样。虽然也许这么做将来的人生会出现更多的变数和风险，但至少，人生能由自己亲自走完。”
“基因是自私的，但我们不是。我们就算不完美，但也可以用爱填补一切缺陷。”
“新星纪的性格定论已经走到拐点，我只销毁了‘定性格’的资料，百代之内无法恢复，不过也足够我们回归自然了。我说完了，谢谢。”
长庚愣在原地，心里的空缺一刹那满得溢出，他身边的同事轻轻碰了碰他以示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抽出早已确定的审判书。
“研究院第一负责人，启明，数犯重罪，态度恶劣，判……死刑。”
长庚对上了启明的目光，她的眼睛有点红，含着点点水汽，但也没能阻拦住如负重任的轻松欣喜和悲伤穿过水雾，让长庚尽收眼底。他曾经多少次凝望这双眼睛，但从未像今天一般激起如此汹涌的情感，他看着年轻的女孩垂下眼睑，背过手扣上镣铐，被挟着走出法庭。散会。他始终呆立原地看着启明越走越远，走向他恐惧的一直不敢面对不敢承认的归宿——死亡，他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不在状态，这不像你啊。哎，你不会真被那个疯子蒙了头吧？”

长庚的眼眶陡然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轮廓锋利的侧脸淌下，他恍惚间看见了学生时期的那个启明，也是这般哭着说要打破一切。
这是长庚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流泪。
她成功了。
长庚忽然泣不成声。
新星纪991年，启明在黎明破晓前被处于死刑，来的人只有长庚。
在处刑前，长庚认认真真地对启明说：“我能感受到爱了，我是你的第一个成功品。”
启明被反绑着双手，她斜靠在椅子上，笑了：“是么，那说说你的感觉吧。”
“之前我总觉得你很奇怪，为什么我对你做同样的事，或者说同样的话，而你的反应却从未重复过？在我曾经的感受里，如果重要的人对我说我很累、我现在很不舒服，我会有三种反应，吻她、抱她、或者安慰她几句，现在看来真是充满了程序化的表面工程，但是因为你，比如现在，我想吻你、抱你，也想安慰你，但是这一切都不一样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占据我所有感觉的，是后悔，是不舍，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这个世界亏欠你的太多了。”
“……而我却没能补上那一份。”
启明笑了，她凑上前在长庚嘴角落下一点，长庚听见她几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