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江璧 后庭花（34）(4)

“不许提死，不准胡说！”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在不住颤抖，手更是冰凉到极点，朱厚照用力呵出热气给齐衡搓着。他也很害怕，害怕会失去面前人，不知不觉间眼泪早已滴落下来。
“我知道我全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我费了多少心我明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成材，总故意惹你生气，前两天还乱发火欺负你。就这样你还处处维护我，替我挡箭要我先跑，我真不值得你这样。其实那天我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我难道不了解你人品吗？是我混蛋当时只听司马清风挑拨不信任你，你狠狠骂我吧！”
“我现在哪儿还有力气骂。”齐衡听他并未再误解释然许多，仰头伸手去擦朱厚照流下的泪水。不料牵动伤口猛咳几声，朱厚照慌得赶忙为他抚着胸口，又怕碰到那箭伤，动作是极轻柔极仔细的。
“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省省力气，攒足了劲儿再骂我，拿戒尺打也行。让我不听你的劝随便跑出来，都是我害了你！”小王爷真的满心愧疚，把头扎在齐衡颈窝哭出了声。
齐衡又笑了，这回是开心地笑，他竟也会为自己难过，这一箭挨得很值。不过嘴上仍带着淡淡嘲讽：“多大了还哭，将来掌管天下也这样？把那眼泪留着，等我死了再掉，后人还能赞你个重道尊师。”
“告诉过你不许说死！”小王爷急了，就听不得那字眼儿。
齐衡却不在乎，想把心里的话全倾吐出来。

“干嘛不让说，枯荣陨落都是自然规律。我一死你不是自由了，再没人管你训你督着你读书动辄就要挥戒尺了。虽然花太傅肯定不要你，想他也是自作多情，但你可以去找红昭或者其他人，也再没人拦着你。我唯一只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父母，不曾在他们跟前尽孝，将近二十年搭在你身上到头来也并未管好护好。说起来我这为人子为人师都做的太失职了。”
一番言语讲得朱厚照心里好疼，不是为自己，却是为齐衡。头脑中立刻浮现出他们许多的曾经，不光是吵架顶牛拌嘴了。又想到小齐师傅多年陪伴自己把皇宫内苑当成家很少回国公府，他种种严厉教导是希望打造一个读书知礼堂堂正正的朱厚照，不辜负母妃嘱托皇室信任。
他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只怕学生出差错，不让自己登高不让自己涉水，每次遇到危险明明一点武功不会还总要挡在前头。只要和朱厚照在一起，齐衡就根本没考虑过自身安全与否。朱厚照早融入他的生活，成为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是自己太糊涂，每天傻疯傻玩儿全不知至宝就在身边。这样的好人不抓住还等什么，难道要等他被伤到心灰意冷，彻底放弃自己吗？伤害他自己又如何会好过！
朱厚照头一次领悟了情字，是相互间的难舍难分不离不弃。就像他和齐衡，多半时间在吵，吵过后又彼此惦记，下过多少回决心放手也仍然会再次靠近，他们是根本无法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