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之梦(4)
我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凄惨形容为落汤鸡,因为树叶的缘故,我更像是在瀑布中。我或许是仗着不死的心理对待自己的身体,我很冷,但肌肉毫无僵硬。我在黑暗中的一块记忆提示我曾有一批丧心病狂的研究者将实验对象放在冰天雪地用冷水灌浇手臂,最后用热水一泡,肌肉一扭,好了,白骨出来了。那么这是在暗示我应该抱有侥幸心理吗?
那不对,我的精神已经体验过那位可怜的女士的世界了。但我也很幸运得知了那批人的种族最后灭绝于十分滑稽的原因——但我想,一个高等生命文明,任何灭绝方式不都是可笑的吗?因为我是马戏团的小丑,我要把悲剧变成喜剧给世界看。我必须保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一切的悲伤。但实际上我不为任何人服务,我并不像一位给自己刚购入的、心爱的小轿车挂上“低价出售”牌子的失业者一样对于某样东西有巨大的欲望。我与死被克罗托、拉克西斯、阿特洛波斯远远分开,我失去了一切的欲望。
也许我该乐观一些,但这不可能。人类就是这样,得到了渴望的,便会立刻对所拥有的感到无聊,永不满足——他们很快就会放下一切,去追求着自己未曾得到的。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不错的谚语,可以概括大多数的愚昧人。我深知自己就是一位愚昧人,只是不断地靠着批判自己的内心去获得智慧并照猫画虎地表现在众人面前罢了。未经过社会毒打的孩子在一群老油条面前表现自己的成熟,我因此厌恶了社交。茫茫人海中寻求到一位能够真正理解自己的人的艰辛甚至比天才们攻克科研还要依次方增长,概率论表示遇到知己是存在可能的,但在现实面前,不过是量大的样本在互联网这一高效的信息传播媒介下产生的变种的幸存者效应罢了。
我的耳朵正嗡嗡嗡的发鸣,我突然感觉到了疲倦,身体像失去了骨骼般扑倒在地上,我动不了。“睡吧,一切都会被遗忘的。”我跟从了自己内心的直觉,闭上了眼。
A-2:[Undefinition]
我醒了。迎接我的不是参天大树与难闻的泥土掺水,而是冰冷冷的混凝土所构建成的地面。我起了身,环视周围。空荡荡的废弃城市已经被植物侵占了大半,我想这一处的文明也已经被毁灭了。我拍了拍衣上的灰,但误扯下了手袖上的一个口袋。我想我的衣服实在是太破旧了,或许该找一个还幸存的文明——或者是一具尸体。我不指望有任何希望了,因为我知道时间告诉我这不可能。被折断的路灯倒在大道上,我跨过去,朝着一家时装店过去。巨大的LOGO已经摇摇欲坠,我推开旋转门,因着被扬起的尘埃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