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之梦(2)
我再次遗忘了时间,竭尽全力地在黑暗中跑动,或者是用仅存的双手爬动着。我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而这片混沌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便刺穿了我的心脏。我仰着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折断了。我第一次反抗了它,但也可能我只是遗忘了过去的反抗。我感觉到全身的释然,破坏让我的精神第一次在清醒时从痛苦中解脱。在过去,我并不寻求什么,因为我麻木了自我,我意识到我想活着。
我又该如何离开?又过了许久,我才恢复了最初的理智;又过了许久,我才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又过了许久,我才回忆起曾经的记忆;又过了许久,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我的悲伤;又过了许久,我在一瞬间被那段美好的过去折磨得想再次放弃理智。我在睡梦中看着那些人的笑脸,与他们共同分享欢乐,我在醒来后又因虚空灌输的痛苦而产生落差,我问自己“为何去微笑?”我找不出理由。他们的笑脸就是我的痛苦;他们的悲伤就是我的痛苦;我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细致再细致,宛如父母病态的管教之爱。我记住了所有的梦,我将所有的人、我将所有的物都记入了脑海,并在清醒后口述它们作为唯一的消遣。当我讲述完毕后,我便感到疲惫,我便睡了。
我逃避了天堂,甘愿堕入了地狱:在无尽的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我突然失去了做梦的资格——我不再做梦了,我便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口述着被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故事。我对这一切感到厌倦了。我厌倦自己的命运;我厌倦自己的绝望;我厌倦自己的生死。因为我乞求生,又寻求死。我是小丑,在滑稽的舞台上为观众而丑态百出。我把自己的一切都与这片黑暗融合了。
而我的心脏依旧在跳动,时快时慢宛如跑马拉松的小孩:他们在一开始时兴致勃勃地冲刺,又在稍后宛如泄了气的气球失去动力,拖动脱力的身体在大道上如同僵尸般行走,在恢复了一点点体力后便再度奔跑。我又流泪了,这一次又是为什么?我感觉到自己在下沉,是这片黑暗终于要杀了我吗?还是造物主决定杀了我?
我的泪水可否是面对死亡的喜悦?我的泪水可曾是解脱的欢乐?我的心跳动得更加猛烈,似乎在表达着不可说的心情。我让自己睁着眼,因为我想见证自己的死亡,哪怕自己毫不知觉是因何而死、为何而死。这片混沌在一瞬间被白色的光芒点亮,我感觉到了炽热的高温在尝试气化我的身体,但我只感觉到了体表的炎热,我的身体依旧是寒冰。我闭上眼睛,对一切厌烦了。我想睡觉,逃避这个枯燥又漫长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