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琼花开，君为何还未归来？（三十二）(5)

执明向后一靠，仰面躺倒在地面上。他将剩下的小酥饼一口气全塞入了口中，缓慢地嚼动着，又木讷般咽了下去。
这一番折腾，小酥饼已经凉个透彻，外边的软皮已经变得硬脆，割的执明喉咙痛痒。几番想要把它吐出来，终究还是舍不得，缓了片刻又用力吞了下去。
他伸舌舔了舔有些干裂起皮的嘴唇，放空般盯着后殿的屋檐。屋檐下边有一只空空如也的燕窝，年久，早已破败不堪。
这燕窝不知是何时被筑在檐下的，待执明玩耍发现它的时候，里面已经挤了几只叽叽喳喳的小燕子。当年这大殿还被叫作夕照台，执明还是那混吃等死的草包国主。那天他独自一人站在檐下，连呼吸都摒了大半，似是怕惊扰了那稚嫩的雏燕。
自那以后，他的早朝更是上不了几炷香的功夫，一下早朝便挥退侍卫独自来夕照台看燕子。也不走近，只是远远站在一旁，看着那一窝小生命羽翼丰满，渐渐长大。
好景不长，执明从未将自己看燕子的事情告诉过旁人，那群侍卫没有国主的命令也不敢跟着前往，自是不知道国主去了何处。
一个贪玩的小侍卫在宫中巡逻之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燕窝。本着捉一只燕子送给国主当玩物，好让国主心情大悦给自己提个官的目的，他抽出了腰间的弹弓。不曾想，手劲过大，一只小燕子被他失手射死。它哀鸣一声，从巢穴中直直地掉下来，摔在地上血肉模糊。剩下的燕子们大惊失色，惊慌地拍打着翅膀哀鸣不停。

燕子们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夕照台后殿的屋檐下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燕窝。那个小侍卫很快便被人抓住，剜了眼睛丢出了宫。执明开始并不知晓此事，只觉得燕子过冬飞走心中不悦，没曾想过导致燕子离去的居然是这调皮小侍卫的过错。
待到小侍卫的双眼被宫人盛在盘中端到执明面前，执明大为吃惊，全然没了一国之主的风范。
告发小侍卫的宫人也是心怀不轨，知道执明向来出手大方，当在暗处看见小侍卫射杀燕子的时候，便脑中一热假传执明旨意绑了小侍卫并挖下他的眼睛。本想以此替执明出出气换取点银两花花，未曾想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五十大板以及赶出王宫的下场。
那是执明第一次恼羞成怒，以前，他心怀仁慈，就算是有人犯了过错，也不过是罚跪一番，跪在地上磕个头保证下不为例便也就算了。可如今不一样，为了几个银两，几个官位，竟做出如此无法无天之举，可还把自己这国主放在眼里!
在那之后，执明整治朝纲，外加心情不悦，几天早朝君臣针锋相对时失了耐心，摔了几次奏折，还下令脱了一个大臣的官服，要他回去静闭思过。
此举属实精湛，连太傅都来夸赞他几句，捻着胡子直直点头，说是他终于幡然醒悟，已有国君之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