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传奇-归途-赠梦(6)

铃铛忽地明白了，什么叫两不相欠。她将头磕在银子前，磕破了头皮，也磕破了膝盖，鲜血和眼泪一起顺着流了下来。
“哗哗。”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传来。
铃铛坐了起来，她收好了这些钱，眼神木然。
船到岸了，阿杰沉入了水底，虫也不见了。
苦渡人如同干柴般的手一扬，将发呆的铃铛丢出了船板。
铃铛摔在厚厚的草甸上，丝毫没有受伤，但她不知为何，觉得好痛，像是刀划在心口上。
“为什么，为什么。”最初只是想，后来她吼了出来，那声音嘶哑无比，就像是火焰烧裂了干柴。
“快走，往前走，一直走。他们要回来了，那时，你走不掉。”苦渡人发话了，只是话音未落，他又摆渡回到另一岸去。
“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铃铛神情木然，仿佛行尸走肉。
她站起身来，想哭，却哭不出来，仿佛眼睛已将泪珠流尽，几近干枯。
头顶，是灰暗的天，无边的天，像是要把她全然埋葬。
“骗子，骗子，明明说好了永远在我身边。”她魔怔般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随后仿佛利剑般刺入了心房。很痛苦，像是被哽住了呼吸，铃铛向前走着，锋利的草叶割破了她的肌肤，也浑然不知。

她自然地朝着被指点的方向走，偶尔看见一两个雾灰色的人形雾气，押着许多飘散的雾气走来，这些飘舞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残躯，就如同阿杰化身的龙一般。这些灰蒙蒙的东西仿佛生了眼睛，远远地看向了她。随后，雾气强烈地挣扎了起来，几乎就要挣脱。但所有的雾气，只要看到她手中的龙角，就不再关注，平静下来，转而向苦渡海飘去，仿佛那里就是归宿。
走啊，走啊，铃铛早已疼得麻木，她的眼前转过太多太多，但无一例外，死气沉沉。灰青的天空，黑色的杂草，枯白的野树，刺得她双眼生疼。但她十分倔强，从不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做，不守约定的她，会等来某个人的惩罚。
直到一丝光亮，照亮了她。
“又做噩梦了？”少女笑道。
“嗯，我梦到去一个地方玩，有一条河，过河都要收钱。我给了钱，他找零，还要往上面写名字。挨个挨个写，写了其他人，到我了，我叫他别写我的。后来船开了，我跟你说，那船稀烂，都是破的，往河里沉。越往里面走，沉得越多，水都漫到我上半身了，然后出来一群蠕虫一样的怪物，好特么恶心。”
“我当时以为参观这个，就像去动物园看大熊猫，结果根本没圈住好吗！那玩意还游到我身边，围着我转了几圈，还好它们转向了。去找后面的，后面的。”做梦的少女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