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这个时间已经没有电车了(3)

男孩开始盯着我。你不会其实是以杀死小动物为乐的那种人吧？然后还是宠物医生。平常给小猫小狗治病，暗地里想着怎么杀死它们。他说。
我们约定吧，我说，我相信你，你也别怀疑我。
好吧。男孩想了想，接受了这个道理。
我在这时暂时离开，去将之前等他时就准备好的药物拿过来。
话说回来，你这么晚是怎么出门的？我问男孩。
我和爸爸妈妈说，我出来遛狗。我打算……他说，低下头，回去以后跟他们说，小狗忽然挣脱绳子跑丢了。
考虑得很周全，我说。我会用我的渠道，帮你处理掉它的尸体，让你以后可以悄悄去为它扫墓的。
他没有回答我，伸出手摸自己的小狗。小狗热情地回应他的抚摸。他就一直一直摸，从头顶摸到背脊，小狗翻了个身，露出自己的肚子来给他，哈哈地伸舌头。他低下眉毛。
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我站在他们俩身旁说。
你让它死掉的时候，它确实是不会痛的吧？男孩摸着小狗，抬头问我。
宠物安乐死的药物是很完备的，我可以保证，我说，它就像是困了睡着了，只是不再会醒。
他不再理我，又摸了一会儿。然后他终于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医生哥哥，你做吧。他说。

那么我开始给小狗注射药物。针头刺进去的时候，小狗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并没有挣扎。在我见过的那么多宠物里，它也是尤其乖巧的。它摇着尾巴，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片刻，我将针拔出，抚摸了一下小狗的背，它摇着尾巴。男孩又凑过来，摸小狗的头，小狗舔起他的手来。他的手停在那里不动，小狗舔来又舔去，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然后，小狗的动作渐渐变慢了。它的尾巴慢慢不摇了。它将头搁在台子上，闭上眼睛。它的身体最终不再随着呼吸起伏了。
我检查了一下它的状况，然后跟男孩说，它已经死了。
嗯……男孩说。他又摸了摸死去的小狗的背。做决定的时候，做计划的时候，被不相信他的大人笑话和斥责的时候，他都一直忍着。现在他终于可以哭了。因为这里很安静，所以他不敢哭得很大声，他一边抚摸变冷的小狗的尸体，一边低声啜泣，果然还是小孩子，可以看见他的眼泪一大颗接一大颗往下掉。
我走到一旁，本来想给他抽几张纸巾，然后想了想，直接将整个纸巾盒递给了他。他抱着自己的小狗，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一边摸它，一边哭。我收拾治疗室，然后坐到电脑旁，将小狗的照片和资料传给做后续处理的合作伙伴。接着我打开一罐低酒精饮料，开始看网上的的段子和小视频，各种夺人眼球的标题掠过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