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山遇猴记（下）(2)

猴子看着我，露出我看不懂的古怪的神情，然后递过一杯酒来，“来，喝杯酒清醒一下。”
“这是什么，香味很是，古怪。”
“是啊。百花酿。”
“……，确实有花香。”
“可惜，花太多了，酿的时候，什么花都想往里面放，结果出来的味道就这样了。”
“其实，还挺好喝的。而且，这名字不很好吗？百花酿，是真有一百种花吗？”
“可能吧，当时反正往里面放了挺多花的。还是单花酒更好喝。”
“你想说什么？”
“梦是以现实为基础的，过分沉迷于梦，是在自我毁灭。”
“毁灭，这个词语可有点高、远，我，只不过是在自我折磨罢了。而且，它伴随我，掌控我，使我的一切都在像它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它，是谁？”
“不知道，正如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灵智一样。或许，每个人，每个生灵，都有这样的它。它是我，又不是我，有时与我融为一体，有时候又割裂于我，它对我和蔼可亲、温柔包容，有时又残忍冷酷得很。就像，就像，就像天平山和周围的城市，和人。”
猴子听了我这番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闷着头喝酒看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等了许久，冻风严酷，终于受不了，想起刚才对话，“你总说差不多，都一样，是为什么呢？”
“时间，总是能够抹平一切的。”
“时间？”
“你只要永远地活在现在就好。”
“什么？”
“现在才是永恒，以前或是未来，其实都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逃脱不了生死，你会死，我也会死。生、死都是我们难以掌握的，唯有中间，所谓的现在是我们能够稍微掌控的。过往铸就了现在，现在会走到未来，比如这山，这城市，已经换过不知几拨了，其实都已经是虚幻。无论是天平山也好，城市也好，还是你和我，都只能够存在于现在，一旦脱离现在，就不成为自己，也非自然。现在的你不是它，它是过去的你、未来的你。梦，其实是片刻之间过去未来种种相、种种执着，色声香味触法六尘沾染，以至于须臾为梦。”
我听得似懂非懂的，到最后，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猴子看着我笑笑，又递过来一杯酒，“尝尝吧。”
汤色浑浊，入口却什么味道也没有，“这是？”
“用天平山石髓酿的。”
我正要再问，却见迷雾陡生。过了一会儿，大雾消散，天明风清，我仍旧站在石头上，旁边正有一件不知是何年岁的破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