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乐城的笼子 第六章 伯乐(4)

“世界毁灭了”
那时候他常年混迹于地下城附近，找那些旧物贩子卖的旧书阅读。也是在那段时间他知道了秦皇汉武，知道了人文科学，可这根本不够，他曾错过了一本又一本的外文书籍，整个工厂是没有人能看懂这样古怪的符号的。前几年的时候，地下城据说出了一伙叛贼，那几天总有人被驾到三角架上被处死，他也去看过一回，也就是那一次，让他久久难以释怀。
他记不起那时冬天还是夏天了，工厂里微冷，他正准备溜到地下城淘书，不巧那天去晚了，已经到了收工的时候了。地下城的大门紧闭着，门口围满了一圈卫兵，卫兵的身后是一群坐着的，讨论着的，喧哗着的地下工人。在他们的对面，是一堆又一堆正襟危坐的卫兵，中间空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右边摆着一个古朴的三角架，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每周两次的处决日，正当他折返准备回去的时候，那几伙卫兵已经挡住了去路，他只好坐在那群卫兵中间，等待着他不想等待的东西。最后的闲杂人等也被赶走了，广场上阒无一人，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响，囚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下城的人们把头伸出了门外，都想第一个瞧瞧今天的倒霉蛋是谁。卫兵这边则是各个怒目圆睁，仿佛想用眼神处决那位可怜的囚犯一样。车停在了广场左侧，打开囚车，钻出来了一位瘦小的老头，看样子是几天都没吃饭了，人早就已经只剩下骨头了，他低着头，谁也看不出来他的表情，头发披着，已经脏的可以生虫了。

再看对面的地下城，人们在一片嘘声中把头缩回了地下城，他们大声讨论着那位老人的事迹，一片嘲笑和唏嘘声，直到他们看到对面有几个卫兵瞪着他们，才吓得规规矩矩坐好，再也不敢大声讲话了。广场里，工厂上，只剩下了脚镣叮当作响的声音，老人拖着脚下的镣铐，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座锈迹斑斑的三角架子。这短短三百多步的距离，老人像是走了一个世纪，直到后面的卫兵开始推搡，他才肯加快挪动几步。他被带到了架子下边，架子在他瘦小的身躯下显得格外巨大。几个卫兵跳上了架子，簇拥出了一位他们的上司，那上司身材矮胖，一手拿着公文，一手按住腰旁的指挥刀，用极其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数落着这位老人的罪状，老人的身体顺势跪了下去，面色苍白，似乎不用上架子就已经凝固成了一具干尸。卫兵们还是怒目圆睁着，地下城的人还是小声讨论着，那位老人被解下了重铐，换上了轻链，被一把拎上了台子。
这样的行刑，老人没有被蒙上头套，卫兵们一脸狰狞的把老头挂上了架子，那是他最后的样子，两眼已经出了神，估计瞳孔已经开始散的不成样子了，脸色发白，嘴半张着，那是唯一能进气出气的地方了。双腿再也站立不稳，脚趾头支撑着他的身体使他不至于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窒息了。所有人凝视着，地下城的人们等着他的表演，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台子，那矮胖的军官说了什么都是每次重复的词汇，也早就当成耳边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