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云云众生（1）(2)

不清楚眼下的局面，周主任甚至不敢把人放在病房，好在手术室之后没有人会使用，他们便躲在原处，等峥云从麻醉中苏醒。
“小静，小静，跑……快……”峥云念着妹妹的名字，这个人变得焦躁起来，他还没有恢复神志，念叨了两次又沉默下来。
“爸，妈……”他念叨得越来越清楚，带着焦虑恐惧的心绪，即便自己还在生死一线挣扎，他心里依旧放不下一家人的安慰。
张云雷不敢听下去，峥云大哥念着的人，全都倒在林家的别墅里，再也不可能回来。林老板倒在一楼客厅的地毯上，数不清背上有几处枪伤，鲜血浸透乳白色的羊毛地毯。
静云在楼梯口，离峥云不远的位置倒下，似乎曾经试图努力地爬向哥哥，可还是没逃过厄运。林夫人在卧室几乎看不到反抗，倒在房门口似乎没可能见到家的惨状。她应该不知道，在离自己房间十几步远的位置，她心尖上的宝贝儿子和女儿全都在血泊中任人宰割。
峥云一次次的喃喃自语让张云雷再也无法忍受，他决定折返回去，不管怎样不能放任不管，至少尸体应该被好好收敛。
回到林家已是凌晨，别墅附近停了许多不明主人的车。这个地方，隔着好远才有一户人家，每家都有自己的车库和花园，张云雷出入了一年多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夜晚。
他不敢再靠近，悄悄躲在一边，看着那些人一趟一趟地搬运，竟然没有半点人声，幽灵一般训练有素又应对自如。汽油味越发浓烈，车队驶离的同时林家冒出通天的火光。

冲天的火光在暗夜中寂寞地燃烧，时而爆出危险而短暂的爆炸声。张云雷近乎绝望，他一个人无亲无故靠着拳头求生，几乎匍匐在地地讨生活，许是因为向来如此，从未觉得痛苦。然而这一刻，林家的灰飞烟灭让他第一次想到绝望这两个字。
他该怎么跟峥云哥交代，全都没了？林老板，林夫人，还有静云全都没了，连尸首都保不住？辉煌气派的林家大宅葬送在烈火之中？张云雷不敢动，只是愣愣地观察火势，直到消防的警笛声才把他拉进现实的情形。
一切紧凑得让人心惊，时间空间上全都严丝合缝地配合在一起，张云雷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逐渐走向颓势，才醒过神来想起手术室里还有一个没死也决不能死的林峥云。
张云雷还不满二十岁，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司机，看不懂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不甚清楚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巨大危险中。原本可以跑的，可他却只知道，他要回去，大哥一个人需要人手。
天亮的时候，林峥云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张云雷的脸，惊奇这个孩子怎么还留在身边，他心里清楚这次的灾祸躲不过去的。
“家里怎么样？”
“大哥！”张云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到的一切，咕咚一声跪在床前。“人已经去了，你别难受，家里着火了，我没法回去收拾。大哥，对不起，我想回去……”
“别哭。”峥云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没人看得出他的所思所想。“周叔，我的腿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