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寻】第五章(3)

轰炸结束之后反常的寂静中，凯尔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好像被灌入铅水之后再扔进了海里——难道还有居民没有撤离？确确实实是婴儿的嚎啕大哭……墙壁坍塌的声音，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装甲车前进的声音！
土路右边的尽头冒出了一辆皮卡和一辆六轮战地装甲车，皮卡车头插着塔兰武装的旗帜，从车上跳下十个戴头巾手持突击步枪的恐怖分子，还有一个的肩上扛着火箭筒，他们在卡车周围形成一层防御圈缓慢前进，似乎在试探塔科夫是否有新苏联驻军以及山坡的地面上是否埋伏有陷阱——敌方得到的情报应该是新苏联驻军已经完全撤离，而他们还不知道新国特种部队也已经加入到反恐行动当中。
紧接着另外三辆皮卡进入了视野，第二辆装甲车也开到了土路中央，四十多个恐怖分子开始在山坡下聚集——而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凯尔向指挥部通讯，质问为什么有人没有撤离小镇，然而得到的回应是：极小部分居民以为轰炸已经结束所以在昨天夜里悄悄逃回了塔科夫，但是任务必须继续执行，这是除掉塔兰武装第二号头目扎卡耶夫的最佳机会，如果放虎归山，更多的平民还会死在恐怖分子手上。

敌人已经开始登上山坡，几个恐怖分子推开倾倒的房梁为两辆装甲车开辟道路。婴儿的哭声愈发响亮。
凯尔离开了狙击位置——这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应该做的吗？这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应该做的吗？凯尔在此后不断回忆起这个瞬间做出的决定，他或许只是厌倦了冷血，厌倦了在星刻的一切，厌倦了作为一名杀手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在眼前死去。他注定无法摆脱掉沾满鲜血的命运，但是在星刻他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委托酬金而杀人、为了仇恨而杀人、甚至为了自己的复仇而杀人，他以为进入了军部就能为了保护人而杀人、为了正义而杀人，那么现在他仍要放任无辜的人在他眼前死去吗？
凯尔离开了狙击位置，穿过阁楼中的稻草堆，打开对侧的四格窗，用望远镜向小镇中望去。东边的山脊上朝阳正要升起，一束金光照在覆盖着雪的东正教堂顶的十字架上，教堂旁的一间小屋不幸遭到了炮火打击变成了焦土，教堂大门紧闭着，但凯尔看见有六个人在门前祷告——今天好像恰好是周日。小镇的街道上可以看见穿行的人，三两成群，似乎受到了刚才的炮火惊吓准备再度逃离，然而还有一些人在房顶、在自家的窗边正不知所措。这岂是“极小部分居民”？至少有一百多人还逗留在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