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传（上）(4)

樵大虽爱惜颜面，但也不是鲁莽之人，听闻此言，怒气冲天的他勉强压住了心头的杀戮之念，右手一抬，只隔数寸指着陶沉香的鼻子喝道：“那你这小娃娃倒是说说看，你有何高见！我就不相信，像你这样无耻小儿的言论还能高明到哪里去！”
陶沉香不卑不亢，挺起面庞，顶着樵大黝黑的指尖说道：“你可知侯姬苏妲己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好姐姐！”刚说到这儿，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她可以忍受被人误解，被人羞辱，可就是无法忍受命运已如此凄惨的好姐姐，还要受到不明事理人的误解和莫须有的归责。
樵大楞了一下，难道这等小儿竟有如此恶毒之心？雇凶杀友还要如此理直气壮？！不，不可能，此小子不像是有这等心性。还没等樵大继续胡思乱想，陶沉香吐出了口中的淤血继续说：“我乃是一名巫女，得知苏护大人要将爱女侯姬敬献帝辛，我思友心切，前一阵子为此祭血通灵，本想为姐姐卜一卦将来之景，却没想到搭上了一只千年狐妖。那千年狐妖乃是奉女娲娘娘之命，欲吞食侯姬姐姐的三魂六魄并取而代之，接近帝辛，进而断送成汤江山！”说罢拾起先前被樵大割断细绳掉在地上的卜囊，从中取出一片刻满卜卦的龟甲，用力拍在樵大胸口。

“这便是我卜出的卦了！”
寥寥几语惊得樵大脸色变了又变，接过龟甲看了两眼，虽然他不懂卜卦，但看这小姑娘如此认真，想来也不是在撒谎。
“你可知苏护苏大人为了成汤百姓免于战乱，受了多大的屈辱！你可知苏氏妲己为父解忧，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我此番来寻，便是想请求你在狐妖动手之前，将侯姬姐姐刺杀，至少可以保住她的三魂六魄，来世可再投得个好人家。那狐妖没了宿主，短时间也没有机会祸害朝政，天下百姓还有机会获得一丝安宁。”
樵大沉默了。
陶沉香也沉默了。
秋风萧瑟，卷动枯叶上下飘飞，鸟雀无鸣，压着枝头蜷缩软羽，万物眠息，虚挺的枯枝随风摇曳。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一男一女，此刻却相对无语凝噎。
樵大手中攥紧的柴刀渐渐松弛下来，背过身冷笑了几声。他不忍面对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少女。先前的言论不仅是污蔑了人家，就连自己看似身形高大，实则内心懦弱无比的事实也在这个小孩子面前暴露了出来。什么第一刺客，什么心思高远，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连一个女子，还是个娃娃，心性都不如，原来可笑的终究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