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画扇（六）【丁真x“我”】(2)

只是当我百分之一的工作落到实处的时候，我申请的资金真的变成了一条宽阔马路，格桑花种在路的两边，通往每一家一户。净水从水龙头里流出，芳草长满苗圃。
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从灵魂最深处蔓延的喜悦，就好像醉倒在雅鲁藏布江里走了几千年逐水的夸父。
头一个星期我不敢洗澡，我和丁真头油油的靠在一起互相嫌弃。我指责他头发蓬乱像个疯子，他则说我被高原风吹跑了脑子。
于是我们狂笑着在草原奔跑，我一天中唯一活着的两个小时。在和丁真的斗嘴中，口语水平极速提升。
每天叽里咕噜说不完的话和吵不完的架，可就是这样幼稚的人，每天放牛之余还要帮我整理资料，收集信息，从城里拉回来一箱箱A4纸。大概在他眼里，我的办公室是个会吞纸的怪兽。
其实丁真很会照顾人，同是家中的老大，他是个熨贴的哥哥，而我像个生活不能自理被宠坏了的孩子。我不承认其实我有那么一点点崇拜他。
最幸福的就是在深夜，对着幽幽电脑屏幕的冷光，我们烧水泡面。在恐怖电影惊悚的背景音乐里，我尖叫着被他揽在怀里。
心跳声在夜色和恐慌中极易隐藏，咚咚咚，乱作一团。我看着他的侧脸怔神，他的鼻子那么高挺，像格聂神山的山脊，好看精致的眉眼，唇线，然后是一头疯子一样乱糟糟的头发。
被高原风吹跑了脑子的我，被缺氧和工作折磨到意识不清的我，居然在这种朦胧中品出点儿暧昧氛围。但我执意把此时悸动归为错觉。
心如丝网，中有千结，可成追忆，当时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