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画扇(六)【丁真x“我”】
躺在草原上,时间真的会变得很慢,什么都在消失,白塔,海子,山间小措。
我变得很小,小的像一颗尘埃,在宇宙洪荒里凐灭,向着一颗名为丁真的星子极速的靠近,短短的相遇,然后擦身而过。
而坐在马背上,时间又变的很短,在我奔茫时,万物都向我而来,风马旗,雪山,无量河。
我惊慌又逞强的伏在马上,双手紧紧搂住马的脖子。我拒绝丁真的帮助,任由白马带着我到草原深处。
江南有杨柳,桃花,理塘有格桑,白马,可我像涸泽一尾游鱼。诚然那都很好,可我偏不喜欢。我渴望一点最真最诚,把须弥山没入芥子里,割肉饲鹰,步步生莲。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用四个小时睡眠,十五个小时工作,三个小时吃饭,两个小时和丁真穿行草原。
在每一个长夜抬起发红又呆滞的眼,工作山一样的压下来,文档,文档,文档,表格,表格,表格。
我开始很少跟人交流,一句话能说多短就说多短。因我不能饱睡而压抑着的巨大脾气,因我怕一开口就是一长串儿国骂,一句话里少说也要带三个脏字儿。
在二十四小时不停的电话里,我把重复了一万遍的信息一个个摁进不同格式的表格里。每一个月给每一个人编造一个工作的名字,放牛的是家畜养殖管理员,挤奶的是农副产品加工工,挖虫草是季节性农产品采摘员。
我不知道一块儿好钢被弯折到极限会发生什么,只是我开始出现幻觉。在一片神光里有一位田螺姑娘会完成所有积压的工作。
生从何来,死往何去?我所做所为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
但我咒骂每一个重复又虚假的任务,它们无非是用来摧垮基层工作者的稻草和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