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他睡熟了。
也许。
至少在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走进洗手间之时,他依旧静悄悄地闭着双眼,没有动作。
我松了一口气,好像一个小偷一样,轻轻地合上门,打开那盏不太亮的壁灯,昏黄的灯光洒在镜面上。
镜子里的我好像一只孤魂野鬼。
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红色的血痕,深深浅浅,像蜿蜒而去的河流,流淌着暧昧的疼痛。
瓷白的洗手台上躺着一盒开封的烟,被溅出来的水滴打湿了外壳,我拿起来抖了抖,里面的烟倒是干燥的,只剩了几支,松落落地歪斜在一起。
他很少抽烟,尤其是在我面前,可我一直没告诉他,我迷恋他身上偶尔出现的,烟草的气味。
我迷恋他的气味。
所以他不在的日子里,我总是偷偷点烟,宛若游丝一般的烟雾飘啊飘,在我周围荡开,有时候飘到眼睛里,很疼,泪珠一大颗一大颗地滴下来,好像来潮时下体喷涌而出的血液,怎么也止不住。
我从里面抽出一支,学着他的样子夹在指尖,环顾了一周,打火机不知被放在了哪里,他喜欢的那款须后水不见了,明明我离开的时候还剩大半瓶。
剃须刀还是老牌子,他不喜欢电动的,他起得早,会虚掩着门刮胡子,我从床上支起身来,远远地从镜子里看他,他的手真好看,拿着金属的刀柄,像拿着一把锋利的剑,一下一下,把我所有的羞耻与尊严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