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11)
上午是白面包配红茶,再加上煎蛋和培根,听说可以自己点菜,但我自己选出来的菜总是便宜的可怕,还没有原来的好吃,不如默认是原来的呢。短短一年,我胖了三十四斤,贴的这些膘还不够劳工半年,我暴瘦了五十来斤,从肥猪变成了排骨,犹如一根杆子,兴许狭窄到被风刮刮就会倒下。我远远的看向他们的都城,旧名阿恩斯,现在叫做阿尔斯通克了。战火刮过,城内一片萧条,高大的建筑物下半部分凹陷的弹坑犹如蜂窝瘆人,来不及清走的尸体上已经长出了来年的青草,但短短一年过去了,城内完全大变了样子,记得那时我披上黑色的麻布,遮住脸进了城,唯一见到的乞丐在最破败的巷子里,把头埋在了下摆破裂的裤子间。人们脸上带着笑容,城中往来的是汽笛声、聊天声、祈祷声,广告牌五花八门,悬在白瓷墙上。晚间却不像晚间,倒有些像是把下午截留了下来,黄色的灯火笼罩了街道,积水映出灯火,人们仍旧走着,虽然机器声停止了,但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繁荣,繁荣。我讨的钱也多了不少呢,但晚上的高楼仍然矗立着,犹如枯木一般,下方爆出闪烁,之前提到的那个乞丐在哭泣,冷气顺着他们往上走,把人的手大概都会冻僵,消散在了平流层中,消散在淡淡的划破天际的白光中。十几年过去了,即便营养不良,我也还活着,然而头发都花白了,手也颤了起来,在这个伟大的国家内,内战爆发起来,然而我却看见那天上午人们生活安定,照例是九点前出门,十七点回来,在吃饭时点着的电灯镶嵌在极黑的阴影里,仍由风吹雨打,绝不晃动。
其实在四个月前连污秽的小巷都浸淫在火药味里了。一天晚上,半夜我看见了突然划过的手电筒的灯光,几阵言语过后,爆鸣声刺入耳畔,碎屑裹挟着劲风冲了过来,我连忙躲到污秽的墙壁后面,沾了一手的油渍,这大概是难免的,因为这地方是个餐馆,油烟机的末端,焦黑的粘腻物体顺着墙壁淌下来;谁敢久留?我遁入了深处,留在我背后的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他们后来解释说,这只不过是一场火灾引燃了天然气,于是爆炸的火焰自然而然的便衍生到了空气中。但火药味我闻的很清楚,即便是轻声细语,意义里包含出的意图是那么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