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3)

“挺好看的啊...像朵小花。”她往我的碗里放了几个铜板，跑了。
好看吗？
它随着我一起扭曲地长大，从红色化为乌黑，愈发像一朵残破的花。
娘亲以前时常流泪握着我的手腕哀叹“是命啊,我家小花命苦啊。”
我的命是什么？
哭声和吵架声打断了我的思考，绿萍的风筝挂在了树上，爬树去捡风筝的铁蛋也摔在了地上。大人们闻讯而来，闹了一下午的人群便散开各自回家了。我莫名有些高兴，原来风筝就算断不了线，也可以选择挂在树上。
天色渐暗，初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冷的，我缩了缩身子收拾碗踏上了回家的小道。“啪”之前挂在树上的风筝没有预兆地被吹到了我的脚下。
拾起风筝，心里也涌现出异样的情绪。
我很清楚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可是为什么...
借着夜风我将风筝送上了天空，喜悦和亢奋的情绪让我没有察觉到空气里的酒气。直到那个身影向我伸出手讨要风筝。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反抗了他，迎着他眼里喷涌而出的怒火，我仍然在呐喊。我告诉他，风筝不会永远在他手上。

拉扯中，他手里斧头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银光。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弧线。
娘亲，小花摆脱命运的枷锁了。
3.
老牛死了，在他女儿失踪后的第七天。
那天一早，邻居推开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冷透了的老牛，身边是几个空空如也的酒壶。
村民们说起这遭都连连摇头。
老牛年轻的时候家里穷，脾气还爆，将近三十好不容易才讨了老远村子一个更穷人家的姑娘做老婆。结果没过几年，老婆就跟人跑了。
这之后，老牛活也不干，女儿也不管。有酒喝酒，没酒就去碰瓷。
他家的小姑娘是真可怜，娘也不要，爹也不爱。小小年纪跛了腿，每天还要出去乞讨养活她爹。乡邻们同情她，常常塞些吃食给她，这才勉强支撑着日子。
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多久，老牛的女儿竟然失踪了。
说是失踪，但有谁会去拐走一个跛脚的小乞儿呢？村口林子里的血迹，让不少人揪心了好一阵子，不过也只是一阵子罢了。
女儿失踪之后，老牛就从酒鬼变成了疯子，半夜拿个风筝在野地里奔跑，坐在村口对过路人念念有词，时不时露出一个瘆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