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忆逝流沙(2)

脱下护目镜，年轻人在风沙中眯起了眼睛。四下张望着，终于，视线锁定在了团坐在广场四周的老人们身上。他走上前去，俯身在一位老人耳旁小声询问着什么。老人摇摇头，似乎并不能给他做出答复。在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后，终于，几位老人低声讨论了片刻，不约而同地向着一个方向伸出了修长枯槁的手指，向年轻人示意。
广场边缘的一张长椅上，独自坐着一位老人。蓝色衬衫和工装裤已不知穿了多少个年头，早已褪色发白；脚上的旧皮鞋久未保养，裂开了一道道疤痕。老人虽然脸上早已爬满了皱纹，坐在长椅上腰杆却挺得笔直，目光如炬，整个人透着一股仿佛不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精气神，但老人头顶稀疏的几根白发和满脸的皱纹，却无时不在提醒旁人他的真实年龄或许会令人瞠目。
年轻人咽了口唾沫，迈步上前。老人看了过来，嘴角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伸出手指指了指年轻人身后的飞行器：“这是伟兰德·汤谷公司2045年出厂的特制轻型机吧？虽说当时还热销到预定都抢不到的地步，但现在这小东西可稀奇着呢。上次见到还是在旧货市场的零件堆里，你这样的年轻人是从哪里找来它的？”
年轻人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位老人会如此轻易地向自己搭话，同时也被老人浑厚却中气十足的嗓音吓了一跳。“这个，这是我的父亲赠予我的，虽然的确是老玩意了，不过各方面机能倒是没有退步，虽然有些艰难，却也带着我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这里，让我能够找到您。”

老人笑了笑。缓缓起身，抬头看向高大的年轻人：“专门来到这种地方，你一定是有所求吧。来吧，跟我讲讲，我会尽量告诉你我知道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枯死的植物根茎团做不可思议的球形，随风从年轻人脚边滚过。他正四处张望着，无论道路两旁灰突突的低矮楼房亦或是被尘土堆掩埋的方形地面载具，一切对于他这个初来乍到者都是那么新奇。在此之前，眼前这样的景象只在那位已故老人讲的故事里出现过。
走进一幢楼房，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人走上楼梯。短短的十几级阶梯，老人走了很久。终于，他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前停了下来。伸手入怀，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把颇有分量的金属钥匙。老人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带有体温的钥匙插进钥匙孔中，轻轻转动。伴随着轻微的弹子跳动声，整扇门吱呀作响，向着房间内缓缓打开。
弯腰踏入门内，年轻人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房间内的装潢十分简洁，墙面和天花板全部用了白色的涂料，在不易被察觉的屋角处，有些涂料已悄然脱落，露出灰白色的墙体。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实木茶台，红色的漆面斑驳脱落，显然已饱经风霜。茶台旁摆着两张沙发，沙发的靠背上还铺着精致的绣花防尘毯。老人在沙发上坐下，从茶台抽屉中取出两个搪瓷茶杯，又伸手拿过一旁的水壶，倒上两杯开水，招手示意年轻人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