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3)

在镇上的花店里，偶尔会碰到熟悉的身影。由于我是花卉种植的初学者，所以凡是必须先与店员商议究竟什么种类是属于容易养活，哪个种类又过于娇贵，避免落入消费陷阱。相比我的谨慎，瑠歌就没有许多苛刻的要求。似乎对任何植物都存在一整套完美护理的心得，瑠歌的烦恼则更为简单直白，在考虑究竟是选择明艳亮丽的，还是香味浓郁的。
偶尔，搜寻的目光碰合，她总会莞尔一笑，温柔地像一阵风，很快就消散了。我明白，她的世界正在入侵我的，即使我心底的某处在竭力抗争，可还是留下了什么。我回过神去查询，那些留下的东西早就烟消云散，平静的湖面上只剩下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轻微荡漾着。
烦恼总会把我拖向哲学的深渊，可我并不会将它纳入人生的课题，削尖脑袋钻进去研习苦读。更多的，则像是青春期长在脸颊两侧令人头痛的皮肤病。想要赶它走，用暴力手段显然行不通，可它又时刻困扰着我，对我的生活产生点点滴滴的影响，叫我始终无法爱上它。
站在天台上的片刻，稍许能平静些。夏日不同于冬季的静谧，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安静的季节。暮蝉的鸣叫总是会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树木丛林，楼台琼宇，只要能栖身的地方都会出现它们的身影，似乎与此刻街道上的行人并无两样。它们打破了本应该平静的我的世界，带来独特的喧嚣，是在为赢得异性的关心，还是如我一般发着无关痛痒的牢骚，我也无迹可考，久而久之，我便认识到，它们也如同脸颊两侧的炎症一样，无法驱赶，只能默默忍受，似乎我的烦恼又多了一件。

我的牢骚并不是能拿的上台面的，我也不打算与前辈们澄明。尽管偶尔会有一种想要放声痛哭的冲动，真要实行的话，恐怕只是使我丢脸的次数额外增加一回而已。相比他们在成熟的谈吐举止之间，透漏对未来国际关系的忧愁，以及对目前停滞不前的经济提出的伟大建议，我的烦恼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地幼稚。人类终归是善于伪装的，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幼稚，不得不学习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保证不被察觉异样的出现，惹来非议的眼光，同样也是为了我的烦恼只存储于我的世界当中。
我还未完全适应烟草这种消耗品，心底的某处又胁迫我必须立刻征服它，不得已又猛吸了两口。
「咳咳！」
刺鼻的味道顺着口腔滑入肺部，烟雾的细微颗粒让我的身体出现本能的抗拒，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边费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一边又将最后一小节「试验品」消耗完毕，将无用的废弃物丢入角落的垃圾桶。我可不愿意在努力「成长」的道路上被别人看到，充其量只是卑劣到可笑的模仿。
瑠歌的花卉们在夜晚也是格外艳丽，暗绿色的叶子上仍残留着水滴，交融在一起的香气迎风而来，很快就将逗留在胸腔中的刺鼻烟味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