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说的未来真的到来(2)

突然呼吸机大声警鸣，随即是家人手忙脚乱呼喊医生，少年猛地站起，紧握着双拳，看着医护人员冲进病房做急救。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他也跟着进去，他刚到病房里，就看到仪器上记录心跳的数字急速下跌，90，……70，……35，……15，——
数字归零。
那个暑假，那个晴天的下午，冰冷的死亡通知下达，宣读一位老人的离开。
少年没有哭，他只是沉默着。在太平间里，他腰间绑着白纱，走近永眠的老人。父亲和姑姑以及奶奶都试着合上爷爷的眼，但是始终合不上。少年伸出手，轻轻盖在爷爷的眼睛上，轻拂过，爷爷的眼睛闭上了。少年的心一阵绞痛，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少年被亲戚送回了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家人们都在准备后续的事情。他蜷缩地坐在床上，前后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是深夜了，可他完全睡不着，心里想着的全都是和爷爷的回忆，他心里很清楚，爷爷没了，一个疼爱自己的人永远不在了。爷爷曾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工程兵，他会做很多东西，会修很多东西，琴棋书画也都略微了解，一直非常有耐心地辅导少年的功课，教他下棋，教他修身立人的道理。他总是很耐心地听少年讲学校里的故事，他时不时带少年去镇上的公园玩。他总对爷爷说，爷爷你快点快点。而爷爷总撑着膝盖，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几天过去，是正式的葬礼，家人们没有遵从爷爷的意思进行海葬，是想日后有个可以纪念的地方。少年站在第一排的最右边，一言不发。他听着父亲念悼词，念着念着，人群中传来了抽泣声，最后，一向坚强的父亲也哽咽了。少年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还是什么也不说。仪式进入尾声，少年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被梳妆穿戴得极精致的爷爷，像是要去参加晚宴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随即站到母亲身后，他又看到奶奶疯了一般扑上去，趴在玻璃罩上嚎啕大哭，母亲和姑姑急忙前去阻拦并让父亲赶快推去火化，少年站在后面，看着三个女人哭成一团，被家人们搀扶着去了等候室。
爷爷下葬的那天晚上，少年做了个梦，他梦到了爷爷。
那个梦他至今还记得。
爷爷开了家小作坊，自己做些小玩意儿卖给顾客，时不时接一些修东西的活计。少年一直在小作坊里打下手，爷孙俩开开心心的。
可那背景，是极致的白。整个空间只有这一家店，却充斥着爷孙俩的欢声笑语……
几年后，少年上了初中，但他从初一开始便突然堕落。成绩倒数，不写作业，甚至……考试作弊。他渐渐习惯了这种颓废的生活。直到快要中考的时候，有一夜，少年突然梦到了爷爷。那是他十岁之后第一次梦到爷爷，爷爷还是慈祥地对他笑，问他最近怎么样。少年支支吾吾的，爷爷说，你还小呢，路还长着，要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呐。那日醒来后，少年开始努力追赶。他不愿补课，于是自己一个劲地做基础题。短短三个月，他提高了六十多分，硬生生把自己送进了高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