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夏(5)

他帮我写着作业，我在旁边翻看着闲书，我疑惑的问他，像你这样成绩优异，相貌清俊的少年，怎么身边就没有莺莺燕燕呢，反倒是一群男生围绕，你该不会是……。他无语至极地停笔，抿着嘴唇，面色不善地瞪着我。我心虚地慌忙低头看这本没有女主的漫画。却听到他低低呢喃道，早知道就该跟你分一个班。
其实从我一出生就在经历分别，身体羸弱的双胞胎姐姐养在父母身边也没能挨过那个落满雪花的冬天，而健壮的我一小就与父母分别，寄养在爷爷奶奶身边，等我与爷爷奶奶日渐亲近却又不得不与他们分别。而这个暑假之后，他便也要离开了，面临分别，他远比我要紧张地多，但对于离别我却是多么熟悉。我和他真的很奇怪，每次要分开的时候，对不会提前告诉对反，而偏偏对方早就知晓，却什么懂不说。
那个暑假我带他去了爷爷奶奶家里面，文气清秀的他竟然比活泼开朗的我更讨他们欢心，我带他去夏日的长满青苔的积水里面淌水，我们光脚走着，光滑软绵的质感，即使一百倍的留心还是会砰的一声滑倒，摔在温软的水里面，我们来回换了三四套衣服，直到没有衣服可换，只好滞留在家里，吹着风扇啃西瓜，仰望风净流散的蓝天。
他最喜欢的是在小池里泛舟，在有绿色的小池中央，凉爽而又静谧，小舟划过破开一道温柔的波痕，微微摇摇，漾漾散去。其实我是不敢的，小池被抽沙，深不见底，现在的小池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小池了，而我也不会游泳，唯一的保命技能——游泳，我是没有的，但是他却很是自信的告诉我没有关系的，如果落水了，不用拼死挣扎而是要镇定，他会在我身后推着我带我离开的。明明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偏就我是个旱鸭子。

最后一天的夜晚，我们把木板床搬了出去，搭上蚊帐，要守住整个夜晚抓住流星。我和奶奶睡在一张床上，他睡在另一张床上。静谧夜晚，无灯闪烁，唯有一轮圆月和点点星光，将近八点就已经听到奶奶的香甜的呼噜声，我看到他松弛地侧身躺着，枕着右臂。柔软的米色月光洒在他脸上，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仿佛是破茧的蝴蝶颤动着娇嫩的翅膀，忽闪忽闪。我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掀开帘子，光脚跑向他的床边，轻轻地跳上他的床，他仍旧假装睡着，我轻轻地笑，而我的手像是有什么力量牵引着，连着身子都不由自主地一点点靠近。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慢慢的睁开眼睛，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即使有聒噪的虫鸣，均匀的呼噜声都无法掩盖住他清浅的呼吸声。近到我不需要用我用手指就可以数清他的睫毛。这次的他看着我，没有脸红，也没有回避，只是这样彼此地望着。那天夜晚我不知道有没有流星，但是我却看到了最璀璨的星星，是我身旁的星星。
我隐约记得，那时我反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交叠在我的脸庞，安然的闭上眼睛，甜甜睡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仍听到奶奶的均匀的呼噜声，我小跑去找他，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他说他要走了。我知道他这句要走了，不仅仅是离开这里，也是要俩开我。说完之后他仍旧一动不动，他说她要搬家了，我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继续絮絮地说着，他说可能以后都不能见到我，他说我会忘记他，他说我身边会有更好的朋友，最后他说他不舍得我，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可以送他就当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