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夏(2)

爷爷每天晚上都会来给我讲故事，只是我不爱坐在那里听，我却偏偏爱他一起和看着那些字，听着那些故事。爷爷曾经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喜欢我看到的东西，也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我相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看得到摸得着的，我长大之后便发现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喜欢低着头，而我喜欢张望着看他们，每当视线接触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地多开，但是他从来不躲，但是会告诉我，这样看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我就会问他为什么不躲开，他就会说，他因为他一直在看着我，并且希望我看向他。
后来，我被父母接到了身边去上小学，我没有哭天喊地拒绝，我只是想起一首词，聚散匆匆，此恨年年有。我坐上车后一直看着爷爷奶奶，他们已远去，我却仍不愿转回头，因为我相信此刻的他们仍然站在门口看着我消失的方向。
血缘将我和父母连接，然而我对他们就只有陌生，于我而言他们虽然是我的至亲，却未必懂我知我，而真正了解的我，就像是莫逆之交的人已经在远方。
小学一年级的考试，按照正常的标准来说，我算是考得极差，尽管如此，而我的父母也从未对我有所苛责，他们繁忙的工作缺乏对我的陪伴，已然让他们心存愧疚，对我不求富贵不求达，不求高中不求发。不求奋进不求万，唯愿此生慵此欢。而我也发现与其让我出色，他们更希望我平庸吧。

在很多家长盲目的提前起跑线的时候，我的父母已然显示出了他们的卓尔不群，但也是在顶着巨大压力下的。
我幼时上的幼儿园，是在爷爷那里的乡村，那个班里面有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姐姐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婆。婆婆很严厉，姐姐很温柔，姐姐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喜好，婆婆却会有些凶凶地让我们吃掉自己不爱吃的蔬菜，但是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我喜欢背诗却不求甚解，可能我喜欢被夸奖的感觉吧。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春雨，一方天地被清淡的墨色如烟似雾般地笼住，春雨如酥，虽然我被一场雨水困住，却依然兴致勃勃，但是同样我不也肯伸手去碰碰那雨水，唯恐打湿自己，姐姐看出我心中的渴望与纠结，拉着我的手穿过小巷子，走过街道，在一池幽绿的小池旁，小舟儿微微的斜飘着，姐姐拉着我的手，摊开掌心去接住那毛毛的小雨，我笑着说，野渡无人舟自横。姐姐愣了愣随口感叹这说，天街小雨润如酥，夜独无人舟自横。姐姐说，现在就是要去感受的，她说知识有很多，可是敏锐的感知却不多了，不要让苍白的知识磨平了充满色彩的感知。
我虽不大懂，但是我却记住了这句话。
我所受到的教育与他们都不同，我并不懂考试的规则。我也不晓得考试是有时限的。我更不明白考试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们说直的反义词是斜，而我只想反驳，为何不是歪。他们从不深究这里面的问题，反而是对着一张仅标有对号和错号的试卷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