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2)
”宝玉道:“丢了一颗。”湘云道:“必定是外头去掉下来,不防被人拣了去,倒便宜他。”黛玉在傍盥手,冷笑道:“也不知是真丢了,也不知是给了人镶什么戴去了!”宝玉不答。因镜台两边俱是妆奁等物,顺手拿起来赏顽,不觉又顺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边送。因又怕史湘云说,正犹豫间,湘云果在身后看见,一手摝着辫子,便伸手来拍的一下,从手中将胭脂打落,说道:“这不长进的『毛』病儿,多早才改过。”一语未了,只见袭人进来,看见这般光景,知是梳洗过了,只得回来自己梳洗。忽见宝钗走来,因问:“宝兄弟那去了?”袭人含笑道:“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里的工夫!”宝钗听说,心中明白。又听袭人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傍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
”宝钗便在炕上坐了,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怎么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么,我那里知道你们的原故。”宝玉听了这话,见他脸上气『色』非往日可比,便笑道:“怎么动了真气?”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宝玉见了这般景况,深为骇异,禁不住赶来劝慰。那袭人只管合了眼不理。宝玉无了主意,因见麝月进来,便问道:“姐姐怎么了?”麝月道:“我知道么!问你自己便明白了。”宝玉听说,呆了一回,自觉无趣,便起身咳道:“不理我罢,我也睡去。”说着,便起身下炕,到自己床上歪下。
袭人听他半日无动静,微微的打齁,料他睡着,便起身拿一领斗篷来替他刚压上,只听忽的一声,宝玉便掀过去,也仍合目装睡。袭人明知其意,便点头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气。从此后,我也只当哑巴,再不说你一声儿,如何?”宝玉禁不住起身同道:“我又怎么了?你又劝我。——你劝也罢了,刚才又没见你劝。我一进来,你就不理我,赌气睡了,我还『摸』不着是为什么。这会子你又说我恼了,我何尝听见你劝我什么话了。”袭人道:“你心里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正闹着,贾母遣人来叫他吃饭,方往前边来,胡『乱』吃了半碗,仍回自己房中。只见袭人睡在外头炕上,麝月在傍抹骨牌。宝玉素知麝月与袭人亲厚,一并连麝月也不理,揭起软帘,自往里间来。麝月只得跟进来。宝玉便推他出去,说:“不敢惊动你们。”麝月只得笑着出来,唤两个小丫头进来。宝玉拿一本书,歪着看了半日,因要茶,抬头只见两个小丫头在地下站着,一个大些儿的生得十分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