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苗寨,把大山的记忆带上飞船 | 科幻小说(8)
莉亚·杰特博士转向她,目光飘忽。“我父亲来过这里一次,”她说,声音无比微弱,婉达不得不弯下身子,才能在嘈杂的背景声中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20出头的时候,在西澳工作过一段时间,”莉亚慢吞吞地继续说。“这我知道。但是有一个周末他来过这里。没和我母亲一起,这事发生在他遇见我母亲之前。是和另一个女孩一起来的。他们坐在……”莉亚转向吧台,指了指。“在那边。那中间曾经有一张台球桌。”
“你有你父亲的记忆?”婉达抬高了声调,但其实不是真有疑惑。她知道莉亚·杰特是澳大利亚第一批接受记忆转移手术的少数几人之一,大约一年多以前,新闻广播报道了此事。在中国和许多欧洲国家,这种手术变得越来越普遍,广大人群都可以进行,但澳大利亚是个“落后采用者”。目前,这项技术仅向部分人群开放,他们必须证明自己有潜力促进某领域知识的发展,且该领域有益于回报社会。
“那个女孩很漂亮,”莉亚说。“她穿着件薄薄的橙色背心裙,一滴汗珠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来,停在她的锁骨上。我猜,那天很热。”莉亚抬起头,直视婉达的眼睛。“是的,我有他的记忆,”她说,仿佛刚刚听到这个问题。
“你很伤心吗?”婉达不由得问,说完才想到这是窥探隐私,不由得懊恼。她真的不太会处理和友谊相关的事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莉亚说。她的目光仍然注视着。
“你父亲非常优秀,”婉达说。
“是的。”莉亚说。“他也是被逼出来的。这是好事,有时是。”她转过头去,婉达感到一阵短暂的刺痛,仿佛失去了什么。“本来我很担心记忆转移的事。我不想变成我的父亲。”她看着自己那杯啤酒,像忘记了还端着它。“但它并不是那样运作的。”
“那是怎样运作的呢?”婉达轻声问。
“我并没有获得他的感情,他的思想,”莉亚说,她那种置身事外的科学态度又回来了。“我想是只得到了内容,而未取得那些背景吧。我试着不去管那些私人的东西,不去看它们。但是有时候,就像刚才那样,它突然冒了出来,来到意识表层。像水上的漂浮物。漂的是一场人生的碎屑。”
“你父亲一定很欣慰他有你,”婉达想起自己的父母。她的父亲已经过世,他所有的记忆都已消逝,无可挽回。而她的母亲所拥有的记忆,可不会像是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