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三）(3)

“你自己一个人？”男孩问道，“嗯”，“药水要滴三次，每次间隔十分钟。”“我知道。”“药水是散瞳用的，滴的过程中眼睛要注意避光，而且滴完一段时间视物会有重影，对活动有点影响。你自己滴不方便，我帮你滴完吧。”林牧直起身子，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微笑着转头朝向他，“太麻烦你了，谢谢哦。”“不客气，你靠着就好。”林牧靠回沙发上，继而是长久的沉默。
眼镜店身处闹市紧邻学校，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小吃商贩叫卖，店内是店员顾客的讨价还价与商讨考量，在剥夺了视觉的前提下，这一切被无限放大、拉远，个体被不断抽离、体悟。林牧觉得一切陌生而又熟悉，在一片黑暗中，在这个多年前曾逗留过的城市里，在这样烟火可亲的氛围里，他切实感知到了自我的存在。他听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血液流淌过每一寸身躯，冥冥之中另一个人在无限靠近。“时间到了，该滴第二次了。”男孩的声音适时传来，伴随着另一颗胸膛里心脏的跳动。
林牧一动不动的接受完帮助，“你今年多大了？”“14，你呢？”“比你大一岁，15。一般只有14岁以下的儿童才会在测视力前散瞳，这样测得比较准。”林牧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小调皮，明明只大一岁，却叫他儿童，“哦，原来是这样，你知道的真多。”男孩没有接话，坐回他身旁。

林牧对他很好奇，他长什么样子、有多高、戴眼镜吗、为什么帮我、该怎么谢谢他，问题多到无从说起，便失去了说起的兴趣。虽然这些都无从打探，但林牧还是清晰的记住了男孩身上的味道，阳光的味道，暖暖的很贴心。滴完第三次，男孩握住林牧的手，把药水瓶放进去，干燥修长是第一感受，一触即离礼貌克制，“三次滴完了，十分钟后再去验一次光就可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林牧摩挲着残留余温的药水瓶，“今天太谢谢你了，再见！”
十分钟后，林牧睁开眼，世界果然一片模糊。他小心翼翼的重新验了光，挑选好试戴镜，调好度数后选了镜片、镜框、镜盒，走出店门。秋日的残阳洒落的余晖铺满街道，道路两旁的树叶泛着墨绿与浅黄，初亮的街灯散发着浅浅的温度，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美的像一幅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