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一梦黄粱(3)
她永远停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氏收养的女孩与常人不一样”,流言像初春野草一般逐渐生起,恐慌在人群下意识躲避的目光中漫延开来。
不是人的话……若不是神,那自然,便是妖了。
人类对于未知的异族总是有些敬而远之的嫌隙之心的。他们对神明的崇拜和畏惧仿佛与生俱来,而至于妖,则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且“人人得而诛之”了。
就这样,女孩,又是一个人了。
她离村庄又远了一些,整日住在海边的棕树林里,穿着从村子里带出来的素黑色麻布衣裳走过沙滩。因为没有人管,早已垂至腰际的长发就那么散下来披着,海风带着熟悉的鱼腥拂过她长长的深栗色发梢,把女孩清脆的歌声当做宝藏悄悄藏入海螺。微凉的海水一股一股的漫过白皙脚踝,像是浪花在女儿纤长的踝骨上烙下一枚轻轻的浅吻。初日骄阳从海平面刹那间升起,赤金色的光芒从蔚蓝的天边渲染开来,给女孩小小的身影勾勒上一道灼目的金边。
她在那里漫无目地哼着那妇人教她的北方民谣,踩着无序的舞步走着,时不时幼稚地侧过身转个圈儿,两只小手张开、胳膊伸长,小袖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要给自己孤寂了太久的影子一个大大的拥抱。浅棕色的沙滩细软,被阳光烘烤得暖融融的,光着的小脚丫时不时踩到一枚贝壳或是海螺,她就捡起,高举起来望着天空,眯起眼看着那小东西被明媚阳光透过时白玉一般半透明的晶莹质感。
寄居蟹耀武扬威似的扬起棕橙色的大钳,像是想要吓唬一下平白打扰它晒太阳的“入侵者”,几相对比一番双方实力之后还是相当识时务地绕着溜走。
女孩知道贝壳像自己一样被时空锁住,可以留很久。不像梅花鹿海棠花椰子树,还有干娘大骗子,都一个个早早离她而去。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
她在海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昔年笑颜化为一把枯骨,泡桐繁花开了又谢,就连那些流言蜚语也连那一代人被时代的风沙卷走,蚀作一捧黄土融入大地。
……终于,等来了第一个“同类”。
巨大的船只惊起了海边忙碌着找食的海鸟,平白被打扰了的猎食者无辜地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飞起来停在树边冷眼观察“不速之客”的到来。
男人一张儒雅的脸,月牙白色的长衫绣了浅青色的样式,和那些从北方来的汉人的衣服很像,不过看起来要雅致得多。“你好……”他笑,蹲下来端详她的小脸。女孩望着他弯起的亮晶晶的眼角,不知怎的想起了月亮——皎洁、明亮、温和、慈爱,且公正。即使是挣扎在黑夜里的人,也能得到月华无私的恩泽。
她向来喜欢月明的夜晚,那么大那么圆的一轮玉盘镶嵌在靛蓝色的夜空,星子往往少且稀,星星点点的撒在天际,有时可以看见绸缎似的深紫蓝色星云。这意味着明天能有一个好天气,可以去海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