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禅记（2）(4)

想到这里，孟鹤堂心里筑起的堡垒轰然倒塌，铺天盖地的酸楚从四面八方涌来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上，让他快要感觉快要窒息。眼眶酸涩得不行，但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那份珍贵的欢喜。虽是如此，孟鹤堂还是觉得心像是被小一点一点地割开很多小口子，眼泪不由地簌簌往下掉，落在灰色的衣领上，掉在身下的土地里。四下悄无声息，只有那轮明月伴着这个小声啜泣的失意之人，让他将哀伤尽情释放。
第二天孟鹤堂仍如期前来书房与周九良修编经书，望着孟鹤堂眼下的两团乌青，周九良很是懊恼，孟鹤堂不再提及昨天发生的事情，周九良也只好压下满心的愁绪，不再言语。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两人都非常默契地对那件事情闭口不言，仿佛那天的事情从未发生，只是相处的氛围显得十分微妙。
“昨日夜里小孟俗家送来母亲亡故的书信，念及小孟归家心切，老朽便让他后半夜收拾出发了，事出突然，恐惊扰圣安，此事未及时禀明殿下，望殿下责罚。”周九良摇摇头，也不说话，挥手让方丈离去了。他满心满脑子都在想，不知道先生现在怎么样了，一路劳顿再加上入骨悲痛，可有好好吃饭，可有好好休息？一想到这里，周九良脚下的步子又乱了几分，活脱脱像个无头苍蝇。

孟鹤堂不在的日子里，周九良常常坐在孟鹤堂平日里坐的小书案边，想象着他编书的样子，临摹着他留下的字迹，桌子上的绿豆糕仍是日日换新，他害怕有人回来吃不到新鲜的绿豆糕，小嘴一撇，眉毛一挑，就不再理人了。
孟鹤堂离开的第十一天，有书信传了回来，一封送去给了方丈，一封送到了周九良的手里。看着信封上的久良亲启，周九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来，信纸上只有三个字：安，勿念，周九良小心地叠好信纸装了回去，又把信锁进小匣子，轻叹一声又抿起个笑，他的先生向来如此，无论多大的事都说无事，不过眼下既然能有心传信回来，那便是离回来不远了。
“殿下，不好了，孟先生回程时马受到了惊吓，将孟先生从马车里摔了出去，现在正昏迷着。”一向稳重的朱鹤松此时也乱了神，说话颠三倒四的。周九良一听，也不得旁的，丢下一句“备马！”便冲了出去，朱鹤松还未来得及阻拦，却见周九良的身影越来越远，朱鹤松只好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