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职浮生记Ⅱ(5)

2月8日 晴
今天是正月十五，往常年明天便是开学的日子，但今年并没有。
早晨的元宵滚落地上，又一次听见电视中传来悦耳的播报，跨出门口的步子又一次折返，呆坐在书桌前，月份牌泛黄皱起，时间开始无意义，上一秒和下一秒并没有任何不同，前一天和后一天没有任何不同，将来上个月和下个月也没有任何不同。他们想要冲出屋去，每个入城的道口封闭设卡，他们看到一个又一个奇异的景象，好像可以再一次活着那般荒唐。时间开始模糊，因为明天本来是上学的日子，如果没在应该的时间内做应该做的事，那这段时间我猜就没了意义。
X月X日
对，南城职业中学的高考班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好多年前，那会儿我还是个好孩子，李明礼还是个坏孩子，当时我还不认识李明礼。好多年后，李明礼是个坏孩子，我也是个坏孩子，我们是好朋友好伙伴。我回忆起，上次是在不知哪年哪月，李明礼费尽心机也没从自己的赌棍老爹手里搞到学费。他骗了我，拿我的身份证去找魏通借贷，我被魏通逼到那座废弃工地的漆黑大楼上，我走投无路，结束了我第一次的生命。我醒了，发现自己在一年前的教室里，单婉洁还是对我爱答不理，小于的声音总带着神秘气息，我浑浑噩噩度过一年，本来打算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可一年后的三月我还是和李明礼一起蹲在校门口的台阶上抽烟，依然对魏通一脸媚笑，哪怕那狗东西从未把我当回事。我开始恢复记忆，我打算救自己一命，然后我成功了，只是单婉洁离开了，住在城中村的她跟着她在外地打拼的妈妈一起走了，临行前我正被勒令回家反省，我忘了问她要个联系方式，我那时才发现自己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就这样我在那年的春天经历了倒春寒，活是活下来了，可我还是要在没有单婉洁的密不通风的教室里度过夏天。同学们没有一个好好学习的，有次我和李明礼潜入市一中，无意中发现的成绩单上，那些数字让我不敢相信，我们班第一的小于在一中的成绩单上只能排倒数。
好像不少人都希望真的存在后悔药，吃了就能回到过去，可我怎么也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我看到了，李明礼仍旧为了学费奔忙，不惜一切手段都要搞到钱。我们并没有那么远的距离，那次我分明在他家乌漆嘛黑的客厅看到地上散落的扑克牌、幺鸡以及缺角的骰子，破损的皮沙发上堆满的衣物证明这个家没有女主人。
我看到了，小于为了那点可怜的成绩不断折磨自己。可怜的小于，这不是你的错，因为前后左右没有一个人上课时不在东张西望。她的爸爸，那个大仙，总能凭借自己精彩的话术和神奇的占卜让每个顾客心满意足，但他唯独算不出自己女儿将来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