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不生情》31-32修改版(2)

井然本来想好了一堆话，但真的见到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走过去接过沈巍的包，然后沉默地给他一个拥抱，轻轻嘟囔着“对不起”，心里默数着数字，计算着得不到回抱后转身离开的时机——幸好沈巍几乎马上就抱住了他……
只是井然不知道：进别墅大门时保安莫名的偷笑，爷爷“马上给我回来”的奇怪微信，以及门口玄关极眼熟的皮鞋……种种蛛丝马迹下沈巍悬起的心，也在这个拥抱里，终于回到了原地。
而且井然真的没有想到，后来沈巍会跟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对于理想、爱情、信念与自由，沈巍看得如此清楚长远，甚至考虑了往后余生——井然头一次心悦诚服地承认，沈巍其人，比自己更坚定和通透。
当夜他彻夜未眠，审慎地把对沈巍的感情放下，单只思考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自己——过去的井然单纯热情，却在受到辜负以后选择自我欺骗；现在的井然淡漠游离，实则是迷茫不定中的本能自保；将来的井然呢？
他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想：
当初自己决定去欧洲发展，最后选定了意大利，一方面是在此完成了进修，对环境相对熟悉，一方面是出于对巴洛克风格的喜爱，也许还有一种天真的狂热，想在建筑艺术之都，证明自己真正的价值……可是当他真的单枪匹马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现实告诉他，傲慢与偏见、在种族和文化的差异映射之中，折射得更加明显。

井然现在特别纳闷，当初是怎么能忍得了，自己的设计方案要比本地同行压价百分之三十，还要多接受两轮评审，才能获得入围资格的？
无数个日夜，就在那样的自我压榨里过去，就算后来如愿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团队里九成都是意大利本地人，情况又真的得到改善了吗？自己出席各种豪华商业晚宴的时候，不是仍旧听到过很多闲言碎语？喜欢对不了解的、不常见的人和事妄加揣测随意歪曲，大概是全世界闲人的通病，而自己恰好长得还不错，那时候最难听的话是什么来着……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和沈巍的初见，才会令自己心生反感……
圣天使桥的项目，井然承认自己惦记了好久，算是自己职业生涯里相当重要的一步。如果真的中标，毫不夸张的说，这会是个划时代的事件——那不仅是井然一个人的成就，而是整个欧洲建筑界，对华人设计师才华的承认和肯定，就像是紫禁城的文物受损，请英国人来修复似的，一定会引起全世界瞩目。
井然的名字，会记入历史。
他想到这里，心情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然后，然后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