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婚礼(2)
山林中的风带着微微的寒意与柔情,可山林从不在乎,他们只管生长。风很生气,待到火星缠上一支枯藤时,风便开始对山林狂乱的报复,一片黑色中,风与灰烬起舞。二十年之后更茁壮的树芽长成了,灰烬与风的故事结束。一片又一片的灰烬,一片又一片的树林,风总是不变,在大洋与山川之间无尽地旅行。转动她无双的眼眸,她望着这些凡物,有灵与死寂的世间。凡物总有两帮,活派与死党。活派人爱飨宴,醉于双耳瓶中的琼浆,活派都是狂女;死党们寄希望于生后之事,把大理石塑成偶像,把石砖砌抵天空,死党们都是隐者。活与死,活着时有灵,死了也有灵,活着时沉寂,死了也沉寂。凡物们总是这么矛盾,她理解不了。
萝藤攀满的一面崖壁中藏着少女的神庙,这些藤蔓植物大有取岩山而代之的意思。他们盘结为幕帘,遮掩住大山的秘密。顽皮且善良的女神不愿见到自己的猎人因搜寻祭品而苦恼,但又无法抵御坐在家中看可爱信徒为自己追猎的乐趣。于是每年都会有一只幼鹿卧在藤壁某处等着三郎,但这林中的精灵可不会轻易就犯。她靠着藤壁灵动地在枯木的间隙跳跃,巧妙地避开了杂乱的藤条,在覆雪的大石上如履平地,让三郎出尽了洋相。待三郎终于捉住了幼鹿,少女神庙入口恰好就在藤幕之后。
外面虽是寒冬,里面却为桃园,一泻银光从洞顶的隙口流出,不是月光,乃是一线白瀑。白瀑在洞中积出一汪清潭,温润如玉,少女的神龛就落在清泉旁。三郎在祭坛上摆了三碗祭酒,用猎刀在幼鹿的前脚划了一道血口,把血滴入到酒中。鹿血星星点点地撒在祭坛前的土地上,祭坛前那些原本非红色的野花们吸饱了祭血。幼鹿在献出它的鲜血后,三郎为它包扎好伤口,放归它到山林中去了。三郎在祭坛前静坐了一会,准备离去,大雪。三郎便把酒壶中剩下的祭酒喝完,躺在厚厚青苔上小憩了一会。
三郎听到了泉水清脆的叮咚声,是神龛的主人在浮在潭水中饮酒时的笑声。他走进了,原来潭水是少女的头发,她像一叶落英,卧在一潭雪一样洁白的秀发中饮酒,鹿血正从她嘴角沁出,滴在她娇小的乳房上,散晕开来。少女微微一侧,潭水荡起涟漪,用眼角的余光覆盖整个神庙,包括三郎。
犹如面对一头有美丽斑纹的金豹,年轻的猎人紧张而大胆得向女神求爱,半醉的少女并没有拒绝他。
第二日早晨,少女先于年轻的猎人醒来,她望着三郎脸上的满溢出的不可思议的幸福感。调皮的女神一出恶作剧涌上心头。她偷走了三郎的靴子,唤起山中的风雪,最后请赋予她双眸的云霞放出一道霹雳,惊醒沉浸在梦幻中的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