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婚礼
山川错列在这片土地,峦顶冲进天空,做了路过行云的卧床。云在积聚,却不那般阴沉,月光在银色的云巅跳跃,像是被困在瓶中的鱼儿。雪絮絮地下了起来,侵占这座山脉的全部,温柔而冷酷地预备着杀死每一株骄傲的雪杉。
三郎的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他一起打猎了,他在林中自由地穿行,如高超的舞者在台上那般从容,三郎青春尚早,和父亲比起来显得尤为笨拙。父亲如一只老狼教导三郎如何追踪,如何猎杀,如何剥取。他们在进行与将进行事业与艺术和文明相去甚远,粗野的原始之美在每一次猎杀与采集中展现,猎人是人类离群者。三郎的父亲在几个冬天前去世了,三郎依遗愿,把他葬在镇上的公墓,就在母亲的墓旁,采了一丛蕨草种在墓前,不立碑,只有一块刻有名字的溪石。自此,三郎孤独而骄傲地活在山林中。
三郎在清晨醒来,昨夜的雪积得很深,朝阳擦着地平线出现,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吃过早饭,三郎带上猎枪与干粮,往山里头去了。父亲每年都会在初雪时猎一头幼鹿献给山神,现在父亲死了,三郎继承了这一传统。远处城镇的钟懒散的敲响。三郎行走在雪地上,他很高大,一身冗沉的皮草加上青年人满溢出的活力把雪地凿出一道道深深的刻痕。雪并不以为意,行迹不过一瞬,春天时,便同雪一道被抹去了存在的证据。太阳悬在突起的山崖下,雪上的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三郎脚程快了些,要赶紧躲进森林里,冬夏是人们不欢迎耀阳的季节。前方的树林的最幽密处,一双眼睛注视着雪地上猎人的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