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彼岸未必有花(2)

“我的小姑奶奶，您悠着点儿可以不？回头跺出毛病我报修要走很多流程的，我可不想见天埋在文件里。”茅屋里的声音颇有埋怨，“老爷子背地里都喊我嚯嚯神了。”
“你越来越像那个谁了你发现没？”小姐姐从勾阑跳下来，边踩着映不出倒影的河水，边说：“老爷子也喊他嚯嚯神。”
意料之中没有回话，小姐姐张开手躺到水上，合上眼后耳畔便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有哭有笑，有呢喃有尖叫，听到最多的，是一个名字。
忘川会把它听到的都抱在怀里，代替忘记的人去记得。匆匆走过的一瞬，能留下的东西很少，只有每日在忘川边上流连，才能让它抱住更多。
“你再念叨，呆久了也是会忘的。”小姐姐忽然开了声，却不再是少女的嗓音，而是带着沉淀了千万年的疲累：“忘川之所以存在，就是不愿世人执着，既然花谢了，你还不走吗？”
“花没谢。”从茅屋走出来的人满头乌发，面容就是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他手里提着一把草杆子，随手洒到河水里，回道：“只要忘川还记得，花就能开，你老是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这么多年，除了你，别人有在彼岸见过花吗？”小姐姐捞了一根放在嘴里，苦涩难忍，“你还记得当时你眼里的花，是什么颜色的吗？”
青年盘坐在岸边，想了想，无所谓地回：“好像也红了。”
“我想也是。”小姐姐换了一根饱满的草茎继续咬着，说：“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能等这么多年，还种起花来。”
“他喜欢白的，我怎么能让花红了？”青年笑着捡起一块圆圆的石头，往河中心抛去，噗通一声，水溅到半空中，竟带着闪烁，像星。
小姐姐长吁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嗓音又变成少女那般清脆：“不能跟你说话了，把我心态都说老了，人家才十八，要划船载我的小哥哥的。”
“十八？甭说十八，就算一百八十个轮回你的小哥哥都还能遇上你，放心，混个脸熟你可以的。”青年取笑：“不过你好像不止一个小哥哥呵？”
小姐姐红了脸，啐他：“谁像你，在同一块石头上栽死一百八十回！”
“快滚吧，你的小哥哥又快到时辰了。”青年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呸！下回你再赶客，我都不兴管！”小姐姐气呼呼地用力一蹬，点了几下水面跳回她的船上，嘴里骂骂咧咧：“整天就知道喊孟鹤堂孟鹤堂，喊万万遍也未必能唤回他。你想想你都喊了多久了，有用吗？那就是骗傻子的！傻子什么样你知道吗？就长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