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塔克拉玛干】第一章(4)

这一幕，他好像在一千万年前见过。
最后消失的是声音——
像是他的爱人在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字。
“岳辰。”
“岳辰！岳——辰——喂！是叫岳辰吧？”岳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胡茬不整的中年男人正在拍着自己的脸。“喂！该起床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得上路了。这不是有闹钟的吗？都响了三遍了我说怎么没动静，原来还睡着呢。这年头对年轻人啥都不起作用了还？闹钟都没用了。”男人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岳辰脸上扔来一块毛巾，岳辰用来擦了擦眼睛，看清楚了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的长相以及那身黄褐色的夹克上别着的铭牌，才想起这个叫江城君的男人是昨天夜里接待他的边检官。唉？他指着我挤眉弄眼干什么？
“哎呀，鼻子！”江城君一脸老父亲模样不耐烦地说，说罢左手半举在空中，四指微曲，把大拇指搭在眼镜框的中央，轻轻地向上推了两下，然后朝房间外面走去，“得抓紧时间了，最近这截壁在整修，到交通站还有一段路得摸黑走过去。”

直到江城君大大咧咧地关上门，岳辰仍然坐在床上有点恍惚。忽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顺着嘴唇和下巴滴到了自己胸口，才下意识地用毛巾按住自己的鼻翼。是啊，我刚才做梦好像就在流鼻血来着。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怕不是游戏玩多了？好像……这个梦一千万年前就做过……
确认好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没有少带之后，岳辰背上了那个镶嵌着灰白两色几何图形的双肩包。这个双肩包陪着他在士官学校度过了四年，除了内衬有妈妈给他补上的一块棉布之外，从外面怎么看都还像新的一样。边检官给他临时腾出的这个房间朝东边有个小窗，岳辰从那儿往外望了望，这里可以俯瞰T3区密密麻麻的小楼房。天还没亮，只能看见零星的几处灯光在建筑铺成的墨色背景上闪烁不定，和闪烁着几点星光的黎明前天空恰似倒影。如果我是从学校一路向西过来的，那么T3区再往前面应该就是学校所在的S3区，天气如果好一点说不定还能看到学校大礼堂的尖塔，岳辰这样想，但是他其实并不知道在一千米高的地方能够看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