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银(2)

又见那老先生取出沓符纸，每张上边皆书“贵”字，贴满富户周身，再一拍棺材，符纸就全化为微光碎末，见着风飘散了。老先生说声：“成了！”，便径直将手探入富户口中，竟取出许多银两。
老先生取了银两，就对土夫子说道：“现在这棺内的物什，你可以随意取了。”土夫子心下害怕，推说道：“这番眼见了前辈的神通，便值千金了，怎么还敢奢求凡俗的财物呢？”
老先生道：“你是个识礼数的，我也不忍让你白走一遭，正好今次多携了张符纸来，便赠些造化与你罢。”于是将富户重又葬毕，另寻了处极寒酸的新坟头，将坟开了。
土夫子心下不解，问道：“前辈，这般穷酸的墓，也有得油水吗？”
老先生道：“这处埋的是村里有名的穷书生。我这门神通，只好用在新下葬且有名声的人身上，不过穷名不比富名，钱两自然得得少些。”说罢取出张符纸，上书一“贱”字，依旧作法，从书生口中掏出些碎银，递给土夫子：“作穷名之法，银两难免沾些血污，你莫要介意；我年岁也大了，见你颇有些根骨，希望将这门炁法传授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土夫子只想尽快脱身，于是说道：“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听说练炁之事，免不了耗费十数年光阴。且容我回乡知会了家人，再来专心拜师学艺。”老先生答应了。

土夫子连夜逃离了函水县，在临近的县城避了几日，见那碎银果是真物，也未变作碎石杂草，于是相信了老先生的话，决定回去探探风声再作定夺。
土夫子回了村子，到茶铺歇脚，听得一旁的闲汉风谈，竟全是关于那富户与书生的，觉得很怪异，于是上前打听。那些闲汉满口夸赞着富户，说道：“想那员外，活着时声名也不算太显耀，谁想竟做了恁多善事！”又问起书生的事，便都痛骂起来：“那屌人哪，我们原还以为有品行，背地里却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骂罢又偷笑道：“那书生的婆娘，还在外偷汉子哩！今下消息泄出来，辩不过，昨日上吊了。”土夫子心下惊惧，追问消息是何处而来，原来尽是些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并无什么凭据，心下登时明白了八九分。
土夫子写好状子，趁夜扔在衙门口，便又逃离了。他怕炁士追来，将自己也变作了银两，还要祸及亲眷，于是也不远走，只在附近混晃。后来听说函水县拿了个邪炁，已经问斩了，这才放心回乡，从此金盆洗手，做起了正经营生。
那人前几日在我的茶铺歇脚，我与他谈得投机，便请他吃酒。他酒醉后为我讲了这个故事，我觉得非常神异，于是记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