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的文学创造——青春爱情理想的妥协与转化》(4)
寻根究底,病娇即爱情的独占欲超过了一定的限度。
可能没有多少男人讨厌欣赏所爱之人的泳装,而阻止所爱之人穿着泳装去温泉、海滩等场所的男人也不会很多。这在女性身上也差不多。除却宗教因素,现在很少有文化严格禁止女性裸露面颊、手臂等部位的肌肤。
这都代表独占欲——只让美好留给自己的欲望,它是有限度的。人类的精神力量与肉体力量都不是无止境的,男女双方维持热恋需要极大的身心投入,多么坚韧的心也会疲惫,说到底,恋爱是非日常,婚姻是日常。炽烈如火,熊熊燃烧的激情不可能无限延续,婚姻是以爱恋燃尽的灰烬之余热维持的。
所以,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在文学艺术中,只要我们塑造一位脑子根本就“不日常(不正常)”的角色,不就可以逆转日常与非日常的对立了吗?一位永远处于热恋状态的角色,那么她就是绝对、纯粹之爱的理想化身,排他之爱的究极体现。这与日本人心目中的大和抚子,应该是两个极端吧。
这是一种妥协,对现实生活的妥协。人生在世,爱会消失对不对?所以,作家在虚幻中创造了不会消逝的爱,可悲而可怜的女主角。她们的存在是为了竭力抵抗这样一种现实,以下选自渡边淳一的《失乐园》“空蝉”的一段:
“我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眼。”
妻子现在在银座的陶器店工作,知道名字就能找到她。
“是个相当不错的女人。”
凛子这么一说,久木不知怎么说好了。
“难怪你会喜欢她,这个岁数了,身材还那么好,还特别精干……”
妻子是因为出去工作才显得年轻一些,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她比凛子要大上一轮,再看着年轻,也是上岁数的女人了。
“和这么好的人都离婚了。”凛子自言自语道。
“当然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可是我越看她越觉得害怕……”
“害怕?”
“岁月太可怕了。再过十年或二十年之后,人的情感都会改变吧?你结婚的时候也爱妻子,想要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是现在变了。”
久木不明白凛子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她望着窗帘遮住的窗户说:“你早晚也会厌倦我的。”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会的。即使你不厌倦我,我也可能会厌倦你的……”
霎时,久木就像被人在喉咙上扎了一刀。
当夫妻间失去了热恋的如火激情时,许多妻子不会认为这是情感必然的结果,她们思考这可能是自己跟错了人,如果有一位更好的对象,自己的热爱肯定能再持续一段时间。因为女性对炽烈之爱的渴望更强烈,而男性作为接受者,更可能有“爱真是沉重”的复杂感受,所以病娇角色多见于女性,而非男性,这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