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故人

庭院幽深，清泉牵着他的手，跨过道道木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叶冲，和我相仿的年纪，却端的一副老成，眼睛里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我知道，他是义父新收的养子，和我一样，是中国人。
按照义父的要求，我成了他的玩伴和伴读书童。
他很静，很沉，和我恰好相反，每天只是尽全力地完成义父交给我们的任务，似乎其他的事情，与他无关。几个孩子之间，他只同我说得多些。慢慢地，我发现他与我交谈时，从不用日语，那时我便意识到，他的心，同我一样，不在这里。对此，我们心照不宣，但因为共同的信仰，我们越发亲近。
十八岁那年，他被安排到中国留学，学习电讯技术。也正是这件事，我们的故事有了新的开头。那天正是初秋，院落里的木樱花还保留着夏末的繁盛，我奉命送别叶冲。看着他走向渡船的那一刻，我红了眼，我是多么羡慕叶冲，多么想回到彼岸。陷入思绪里的我没料到叶冲的突然回头，他看着我，眸光渐渐沉了下来，折返朝我走来，一把抱住我。
几个月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一封信，是中国共产党的亲笔信。
我永远记得加入组织的那个晚上，他看着我，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狂喜和坚定，我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夜凉如水，却只觉得心中有着柔情的热血。
后来的故事，很复杂。他被派去中国香港的军政厅任职，而我，被清泉派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待在中国的这几年，我们一同做了很多事，每天生死里沉浮，远没有曾经的清闲，但能帮到他，陪着他，为国效力，我觉得很知足。
宫本追的很紧，他还是暴露了。深夜的街巷被前后的车灯照的通明，我站在他对面，看着他面沉如水地举起枪。子弹射入我的肩甲，冲击力将我掀倒在地上，我看着他被宫本踹倒在地上，看着他被押走，只觉得，心脏痛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