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2(2)

哥怕我冻坏，赶忙把我从箱子里抱出来，裹进他的大灰袄，用他仅剩的体温来暖我，手掌还轻轻拍着我的屁股，嘴里不停发出“嘬嘬嘬”的声音想逗我笑。
有了哥这个温暖的依靠，小小的我很快止住了哭声，颤幽幽伸出两只小手，搂住了哥的脖子，黏黏糊糊就往哥脸上贴。
从此，我便和哥相依为命。
为着有了我，一向不舍得花钱的哥，还破天荒地花了一百块为我买了个背小孩的竹篓。因为哥几乎每天都要到镇上拾瓶子卖钱，天刚亮就得出门，他不放心我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自己在家，怕我磕着碰着，总觉得要带在身边看着才安心。
哥说，背着我，就好像背起了全世界。
那时候山里的路还没修起来，老路上石头和泥坑一个接着一个，哥提着两个装满水瓶子的**袋，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坐在竹篓里的我。
担心我晒着了，淋着了，饿了，困了，不高兴了，怎么也放不下心。
我在哥的背上一坐就是两年多，等到我长大一些，会说话了，能走远路了，哥才放心把我从篓子里放下来。背过我的那只竹篓，哪怕早已容不下我的身体，哥也终究没舍得卖掉，我们干脆把它当成了装瓶子的筐。每次我捡了瓶子，倒干净里头的水，就交到哥手上，哥两掌一合就能拍扁，再丢进身后的篓子里。我们早些年的日子，就是那一篓一篓的塑料瓶子撑起来的。

小时候我最爱走在哥前头，走一步蹦一步，手里抱着一圈塑料瓶，竖着耳朵听风伴着夕阳在林子里来回打转，吹得树叶“沙沙”响，听哥在身后喊我跑慢点。
哥说，捡瓶子就跟捡个孩子是一样的。
踩在脚底“哗啦”一声响的，是瓶子，躲在哥怀里哭得“哇啦”响的，是我。
当年的废品回收站在镇上一条又黑又窄的小巷子里头，我们每几天就得去一趟。小时候我特别怕黑怕鬼，每回去都不乐意，闹急眼了还爱哭爱撒娇，哥也不恼，只是把我搂进怀里，热乎乎的手贴在我眼前，耐心哄着我说，“别怕，哥会保护你，黑妖怪不敢近身，哥一会儿带你去买糖丸吃好不好。”
我点点头，紧紧搂着哥的胳膊，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别别扭扭地踩着哥的脚步，一扭一拐进了巷子。
收破烂的大爷清点瓶子时，我就扒在哥裤脚后面偷看。大爷数清了瓶子，又从口袋里数给哥四张票子，一张二十、三张十块。哥把钱对折两次叠好，用黑色塑料袋包起来收进内衣兜，回头捏了一把我的肉脸。
“小傻子就知道吃手流口水，当初要不是为了装着你的那只大纸皮箱拆掉后能卖个好价钱，我才不会多看你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