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四十七）(4)

那琵琶声终是越来越弱，渐不可闻，又忽地拔地而起，倒如裂帛一般，紧接着骤然声歇，只剩满院寂静。
晓芙怔了半晌方才清醒过来，暗暗称赞，这明玉姑娘技艺如此高超，与她的容貌气度堪称双绝，难怪在满坨城盛名远播，慕者如云；忽又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人物，像自己这等的寻常女子如何及得上她万一，不由怅然若失。
晓芙心思沉重，正要离开，却忽听杨逍声音响起，“你的琴艺是愈发精湛了。”她顿时恍然，原来这曲子是弹给他听的，难怪奏者如此倾情，心中便更添酸涩。
却听明玉答道，“承蒙左使不弃，不知明玉今夜是否有幸邀左使共奏，”她顿了顿，又轻声道，“你我许久不曾共奏了。”
杨逍似是有所犹豫，问道，“这绿绮琴你还留着？”
一旁有人忙道，“明玉姐姐把这琴当宝贝，每天都是亲自拂拭打理，别人都不许碰的。”
明玉忙喝止，“素瑶，你又多嘴！”
杨逍略略沉默，终于开口，“弹什么？”
明玉似是极为欢喜，忙道，“《高山流水》可好？这还是你教我弹的第一支曲子。”
杨逍并未答话，却听古琴轻轻一响，幽韵已成，琵琶即刻跟上，一起一承之间，乐音渐渐铺陈开来，起初意境辽阔悠远，似有青山巍峨，直上云霄，又有清流奔涌，激荡千里；及到后来，琵琶声与琴声却是愈缠愈紧，竟趋于情深意浓，悱恻缠绵，不可断绝。

听至此处，晓芙已是满目清泪。她又偷眼去瞧，只见明玉望向杨逍眼神已是痴缠无限。她心中暗道，似这等琴瑟和谐、鸾凤和鸣的佳侣，堪堪是天造地设。他有她这样的知己相伴，自己这匆匆过客又何须挂怀，自寻烦恼？想到这里，她终于转过身去，放轻脚步，进了书屋。
只见满室烛火，分外明亮。晓芙将瓷瓶放在书桌上，却见那里展着一张画。她凝目细观，上面赫然是一枝出水芙蓉，婷婷而立，一只蜻蜓向着芙蓉，振翅停在半空，似落非落，欲走还留。右款提了几行小字，“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那笔迹犹新，墨香扑鼻。
晓芙心潮起伏，莫可名状，轻轻抚了那纸面，怔怔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