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米的海岸线(2)

其实他们不知道，曾经有个人执意要拜到我的门下，但我还是拒绝了。
他像极了他，一样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缝的眼睛，一样是个虎头虎脑的东北人，一样是个半路出家的艺术生，一样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轴儿劲，一样别别扭扭的性格，和我初见时他时一模一样的寸头，甚至连发旋儿的位置都和我记忆里相同。
见到他的一刹那我觉得一切似乎冥冥之中都有天意，我活着便渡过了一场轮回。
我和他裂穴十三年了，准确的说是四千一百五十三天。
这十三年师兄弟们对我们俩保持着惊人的默契，从不轻易在我们面前提起对方的名字。其实我无所谓，甚至对听到他的消息还有一丝期盼。我懂他们的小心翼翼，开始是可能是出于关心和安慰，到后来他们大抵是习惯了，习惯了我们彼此都有了新的搭档新的生活，没人在愿意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好像那些从未发生过。
除了当初那些真情实感的双人粉和我们自己，没人记得曾经尚九熙名字之后紧跟的是何九华。
当初裂穴的时候理由甩得冠冕堂皇，其实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只不过一个人假装要走，另一个人傻得不会挽留。

这话听着耳熟啊，十多年前和他一起看《前任3》的时候，他还笑我矫情哭没了两包纸巾。他看不懂电影里欲擒故纵的把戏，同样也无法感同身受于我。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他虽然比我只小了一年零三天却幼稚的要命，他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有出头之日，生在条件不错的家庭里的小少爷哪儿懂人心复杂，他横冲直撞的往前走，我一个人在背后替他收拾烂摊子。时间长了我也会累了倦了厌了，偶尔和他提起看着他迷茫不解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他可以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尚九熙，而我却渐渐在一地鸡毛里渐渐被磨平了棱角。
所以我做了恶人，我想逼着他长大。
我提了裂穴。
我以为他会反思，会理解我的辛苦，会看在我们七年的努力上留一留我，然后我们一起朝着已经看的见光明的花路上大步向前。
可是他没有。
我知道这些都不怨他，环境使然，性格使然。可是太累了，所以我放弃了他，也放弃了我自己。
分开之后过了好几年，我们才各自开了专场，一样的灯光，一样的舞台，底下一样的欢呼和叫好，我却没来由的在台上总想起19年那个在飞机上补觉，在车上对本子的冬天。每一个画面都像当年，却也不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