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上）(2)

回家的路上，她咯吱咯吱地踩着路边的小石子，又把路边的叶子踩地哗啦哗啦响。她有心事。她爹扯着嗓子喊，催她走快一点。爹肯定不会关心她在想什么，爹只会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计家里的猪过年能买多少钱，家里的那点粮食够不够一家人分的。当然，除此之外爹还想着他的儿子，那是家里的唯一一个儿子，当年娘一连生下了五个女儿，于是爹对娘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村里人也都开始笑话爹和娘，“娶个婆娘回来却只会生女娃娃！”娘在村里低着头走了好几年的路，然后老六出生了，是个儿子，爹娘欢天喜地，村里人凑钱给家里办宴席，纷纷道贺，“终于生出儿子了！”爹娘成天就抱着老六在家里来回转，不停的使唤女儿们为他们的儿子服务，还有，爹娘不管老六叫老六，而叫老大。家里孩子太多，日子难免过得吃紧了些，爹娘又盘算着早些把两个大女儿嫁出去，好换些彩礼钱回来，家里也能少两个人的口粮。

两个姐姐送走了之后，爹娘笑嘻嘻地回到屋里，她坐在墙角的火炉边上用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目光相对，爹娘脸上的喜悦一下子凝固，娘心虚的把脸扭开，爹却把眼睛一下子瞪起来，“你！烧的水呢？一会儿你弟弟拿什么洗脚？”说完就赶紧扯着娘进了里屋。她靠着墙慢慢蹲下，静静的望着炉子里跳动的火焰，红色的火焰，温暖而又热烈。
她对那鲜艳的红色愈加的渴望，她的眼前总是那个红红的人儿，那个幸福的人儿，可是村里人奇怪的很，他们不许村里的女人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因为他们认为这样会招来是非祸端，她抬头望着死气沉沉的村子，弯腰卸下背上的肥料，低头望着田边水沟里映出的自己，扯着衣角，衣服颜色灰得发土，她想，或许只有大地才肯接纳她吧，但她只有这一身像样的衣服，还有一件已经破的十分不像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