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永夜 （四十一）(2)

孟鹤堂掩在门后，外面一片黑，隐约看见周九良跑进了不远处的小巷里，盘算着该怎么办。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还没等孟鹤堂反应，两声枪响，一声是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一声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那个人已经倒了下去，红色的鲜血混着地上未干的雨水流淌。随后一阵脚步声围了上来，有人轻声叫了声“孟哥”，然后抛给孟鹤堂一件防弹衣。
迅速换好衣服，接过了枪，孟鹤堂端着枪向周九良逃走的方向望去。透过夜视仪，隐隐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形，好熟悉。不是因为这段日子里相处而产生的熟悉感，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大脑深处的熟悉感。
孟鹤堂的太阳穴涨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去一般，顾不上那么多了，准心瞄了那人，食指放在扳机上，扣下。
那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孟鹤堂被后坐力震了一下，也被大脑中的声音震了一下，是周航的声音，是周九良的声音，无助的，歇斯底里的，喊道：“孟哥！你一定别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浪涌一般的声音与画面，是周九良，也是周航，将孟鹤堂狠狠地淹没。

“孟哥，你在哪儿！”“孟哥，你快走吧。”“我是周九良。”“周航。”“孟哥，我去做卧底。”“孟哥，我想跟你说件事。”“孟哥，等我回来。”“你真的就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孟哥，如果我爱上你了，你能接受我吗？”“如果月亮爱上了太阳，他们会在一起吗。”“有张飞闯进了中军宝帐，叫一声诸葛亮，我的亲郎。”“一见皇儿跪埃尘，开言大骂无道的君。”“孟哥，我爱你。”“孟哥，我爱你。”
梦里的画面缩小到电脑屏幕那么大，废弃的工厂里，周九良跪在地上，头部被黑色的布袋遮挡着，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上受了重伤，地上有一大摊血迹。声音沙哑，低沉，但是坚定：“孟哥！孟哥你在哪儿！孟哥！一定不要来！”而自己，抱着电脑，坐在飞机上，突如其来的气流让飞机颠簸不止，失重感随即而至，剧烈的冲撞过后，海水漫了进来，逐渐吞噬了空气，让自己无法呼吸。
记忆像山洪，无情地冲过，肆意地碰撞着，毫不留情地将孟鹤堂拍进泥水之中，不由得他半点挣扎。
孟鹤堂手里的枪滑落在地，双手抱着头痛苦地皱紧眉头，一边摇头想要挣脱，一边小声念着：“九良，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