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岁(14-17)(2)
徵羽摩柯答道:“她?她早把笔撂下,跑人墨姐家去蹭糕饼吃了。”他按着大横轼,手臂上一条条环绕的青筋鼓出,仿佛箍住门柱的铜丝。这是为了强行让马匹换到小路上去。如果沿着大路继续走,会遇上一伙路霸,专门堵截外地驾马车来的人。胖大和尚待久了,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特地找个了熟路的过来接驾。言和躲在车厢里一声不吭,徵羽摩柯还以为后面没人。等到能远远看见药师寺那道作为天然屏障的白山墙时,他就长吁一声,待马停蹄,从车轮前面翻身下地。言和父亲叫住他,抛过去一只褪了色的扎口布袋。徵羽摩柯下意识地接住,旋即猛醒到拿了不该拿的,慌张地抛回去,似乎抓牢的是一条尖头毒蛇……他说:“我已经收了那胖师傅的钱,再要,乐正员外该训我了。”
言和听见父亲哈哈大笑,一路赶来,还没见他这样释怀过。他又一次抛给徵羽摩柯,说:“哥儿,拿去抓些牛骨头熬汤补补吧,吃进肚里就没人发现。那乐正员外要训你,我便亲自登门解释。”荒歧川行也探头,用刀柄轻轻敲一敲他的布帽子,揶揄道:“收了吧,看你,瘦的。”
“瘦归瘦,筋骨肉。”徵羽摩柯攥着有些烫手的钱袋,屈起肱部嘟囔着,炫耀他聊胜于无的肌肉,其结果是令他的羸瘦欲盖弥彰。马车驰入山门后,父亲终于稍稍放松地侧躺在隔板上,问:“这小二哥,是书童,还是个地保?”
“是个才子,奈何家里贫寒,无钱供养,乐正老爷,收了做个书童,借他府中藏书。”
“这乐正老爷是个善人哪。在这里安家,应该会很安康吧。”父亲擦一擦汗,感慨地回复一句。不经意让坐在后面的女儿听见了。
“原来的家,再也回不去了?”言和撩开车帘,露出小脑袋,像裹在红衣里的花生,她这样问,带着一份对凋敝往事的吊唁。父亲揉乱她的发丝,道:“原来那可不叫家,顶多算个住处。”
“家是经过长途跋涉才能找到的地方。”